元宵过后,菜工们陆续归来。
返工率很高,这多亏了年前发出的高工资。
工人充足后,江心菜场在采摘荷兰豆时,也陆续开始了甜椒种植的下一步工作。
深翻、晒白、碎土,配合施基肥后起畦,节后归来的工人很轻松,分享着各自回乡的经历。
也逐渐找到了工作感觉,一条条菜畦如利剑一般笔直。
与此同时,陈家志也没放松自己,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巡田,闲暇时就看书学习,傍晚发完车后,也再度恢复了小组长们的日常总结和交流。
不过晚上,他就没怎么去卖菜了,交给了陈正旭、李才、薛军三人。
敖德海会记录东乡菜场的出菜量,价格陈家志也清楚,肯定也有波动,销售人员也要灵活应对市场,所以想从中动手脚很轻松。
但这就是当下蔬菜批发市场不可避免的管理问题。
管得严了,把价格定死,销售人员没有灵活性,容易销不完烂在手里。
管得松了,又留了空子。
所以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陈家志也在持续摸索通过管理手段去解决问题,目前标准采收和包装,以及生产端的分散稳定供应,都能解决销售端的管控不足。
但这种模式也有缺点,缺乏爆发力。
一旦看准了行情,陈家志还是更倾向于去博一下。
眨眼间,时间进入了2月下旬。
等着谈判的陈家志依然没有得到徐闻香的通知。
“她还真是不急了。”
手指敲着办公桌,陈家志决定还是得让徐闻香急起来,不然这样等着太被动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陈家志向徐瑶和戚永锋交待,他和易定干要出去,让两人下午继续负责发货,两人春节期间有过配合。
“陈场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徐瑶很惊讶,这大半个月来,场长难得每天都在菜场准时准点上班。
“我去白云一趟,有点事。”陈家志放下碗筷,喊道:“易副场长,你吃快点,今天还约了人呢,我先去车上等你。”
“好好,马上来。”
徐瑶讶然道:“白云?陈场长,不是说你不走了,就留在江心菜场了吗?”
话一出口,食堂里的众人就惊住了,纷纷问询。
“场长要走?!”
“去哪里?”
陈家志摆了摆手,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面包车绝尘而去。
随后童刚、黄川等还不知情的人都围着徐瑶追问,徐瑶无奈说了详情。
“干得好好的,形势正好,为什么要走啊?!”
童刚有点不可置信,过往半年,绝对是江心菜场最辉煌的一段时光,半年销售额500多万元,全花城都可能没有这样的菜场。
“陈场长不能走啊,他走了,菜场不就又完了?!”
郑中很认同这样的说法,他看了看旁边四个还在默默吃饭的小组长,小声打听道:
“你们也要和场长一起走吗?”
“陈老板在哪儿我去哪儿。”敖德良语气平静,其余三人也只是淡淡点头。
郑中扭捏道:“能不能给陈老板说一下,带我一个?”
“你!”黄日新不忿道:“老郑,我看错了你!”
郑中说道:“你觉得我们留下来,能经营好这么大的菜场?能拿到这么高的收入?”
“呵!我是这个意思吗?”黄日新冷哼一声:“你为什么只说带你一个,而不是带我们两个?!”
“早说嘛。”郑中眨了眨眼,转头又说:“能不能带上我们两个?”
戚、敖、郭、李四人不由一笑。
“这你得问陈老板。”
“直接问就行了。”
“我看能行。”
“那什么,我打断一下。”童刚插嘴道:“陈老板那儿应该还没有搞后勤的人吧?!”
“干什么!干什么!陈场长不一定走,这就迫不及待准备跳槽了?!”
徐瑶瞪着眼,一口一个陈老板,人还没走呢,就自动升级了。
黄川也跟着附和:“就是,陈场长也没说要走,只是去白云有点事,见个朋友。”
戚、敖、郭、李四人闷头吃饭,食堂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是心里都不平静。
等到下午时,陈场长要走的消息又在工人群体里传开了,突然就有点炸锅的感觉。
江心菜场这两百来名菜工里,也有不少老人,经历过菜场快倒闭、拖欠工资的那段日子,和现在一对比,两者间的收入差距甚远。
“我给你说,陈场长来之前,一个月出满勤也只能拿200块多一点,没有加班工资,没有提成,陈场长来了后,提到了12元/天,干满一个月最少都是360块!”
“出菜出得好,还有提成和奖金呢,我年前那个月拿了500多块呢。”
“听说陈场长自己还有个菜场,工资更高,很多人年前那个月拿了一千块钱!”
“这么高?”
“要不跟着陈场长走吧,我收菜这么熟练,他肯定也要我。”
“我去找组长去…”
一发不可收拾,徐瑶和黄川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议论,装货时都在谈论。
徐瑶喊道:“黄川,帮我记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姐叻,早该打了。”黄川说道,他也有点焦急,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明白场长的影响力有多大。
到了场长办公室后,徐瑶拨打电话时,也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一本有关财务管理的书籍。
等了片刻,电话被徐闻香接通,徐瑶完整的描述了下今天的场景。
“姐,快想点办法,再这样下去,一整个菜场的人都要被他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
徐闻香颇为头疼的挂了电话,他知道陈家志在给她压力。
想了一会儿,她拨打起了黄建远的电话,不过刚好占线中。
但等了片刻,黄建远又把电话打了回来,他也从黄川口中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现在怎么办?”
“谈吧。”
“不怕他狮子大开口了?”
“躲不掉的。”徐闻香无奈地说:“你信不信再拖下去,他就真走了?”
黄建远讶然:“他翻脸这么快?”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徐闻香沉吟道:“不过和他这种人合作其实挺舒服,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酒店这么复杂。
早点谈吧,我们现在也需要用钱,刚好把酒店和菜场的事一起解决了。”
黄建远沉默了下,
徐闻香继续说:“你如果也想退出,你在云杉的股份我也可以买过来。”
“这倒没有。”黄建远深吸了口气,说:“我只是放不下菜场的收益。”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徐闻香说道:“菜场的收益虽高,但相比之下,酒店更赚钱,以现在国内的经济发展速度,潜力也更高,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那就谈吧。”
云杉酒店的股权虽说已经集中了一次,但仍然有许多在外,徐闻香和黄建远一直计划着将其他人清理掉。
只是这需要一大笔钱。
又恰逢江心菜场面临分崩离析,徐闻香和黄建远没有信心经营菜场,便有了转让股份的想法。
陈家志并不清楚云杉的变故。
他确实有做两手准备,能拿下江心菜场最好,不能就早点在江高镇开干。
所以,到了镇上后,陈家志就直奔镇政府,找相关部门领导谈投资。
交流了一两个小时,洽谈氛围很融洽,毕竟是几百亩的菜场,少说也是几十上百万的投资,涉及的还是农业,地方表现得很欢迎。
不过第一天只是了解。
但接下来几天陈家志隔三岔五就跑一趟江高,进展神速,已经在镇政府的协助下进行具体的选址,还是那几个地点:南岗、长岗、江村…
这次除了陈家志主观判断,还多了很多当地的具体数据。
他是真把这里当成新基地在考虑,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这一切,徐闻香也都了解。
黄建远也了解。
“徐总,我不得不佩服你看人的眼光,看人真准,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人就真走了,江心菜场也只会剩个空壳子。”
“我宁愿不这么准。”徐闻香叹了口气,说道:“走吧,黄总,今天就把这事了结了。”
两人驱车前往江心菜场,因为有提前通知,抵达时,正好看到陈家志在办公室捧着一本书看。
徐闻香敲了敲门,说:“陈场长,你这还挺悠闲。”
“就等着你们来了。”陈家志放下了书,从桌上拿出一张计算用的的抄稿纸。
“直接点,我都算好了,菜场1月15日以后销售额50.9万,2月份销售额64万元,扣除各种开销,账上还有约84万元。
3月份荷兰豆可能还要降价,预期销售50万,4月份也许也能采摘,我就算15万元,这里就是65万元,但也有风险,按80折算就是52万。
再加上菜场原有的资产,地租、车辆、房产、基础投资,这些我折算的100万元,和去年一样。
所以,菜场当下的总资产是236万元,当然,还要折算我的个人价值…”
“行了,别算了。”徐闻香不耐烦打断:“简单点,我和黄总各留10,其它都是你的,按你说的价格折算。”
陈家志讶然:“李总和张总呢?”
徐闻香说:“他们不留。”
陈家志略微迟疑,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这对他更有利。
同时也算起了自己要出多少钱,2360.75177万。
他手里只有140多万,但菜场账户上还有84万元现金呢。
钱是足够的。
想了片刻,陈家志点头同意,又磋商了片刻,双方达成了一致。
只等变更股权结构,他便能把江心菜场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