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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审讯苗铁军

熊猫书库    重生97,我在市局破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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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九号。

  距离葛芳芳失踪,已经第八天了。

  西坪沟的这起案件,已经完全超出最初简单的失踪案了。

  由于苗东方的出逃,整个原北县的警力都被动员起来了。

  周奕他们返回县局的时候,多个交通要道路口已经在设卡严查了。

  回到局里后,得知李凌龙已经外出指挥工作了,因为他给市里做了汇报之后,市里立刻调动了原北县附近两个县的警力,协助盘查搜捕的工作。

  市局领导指示,绝对不能让嫌疑人逃出本市,务必尽快缉拿归案,避免威胁到普通群众的人身安全。

  所以李凌龙等不及他们回来了,亲自出去主持搜捕工作了。

  周奕不清楚具体搜捕工作的警力配置,但想来,苗东方不是龙志强。

  在天罗地网之下,仓皇出逃的苗东方应该不会太难抓捕。

  只是时间问题,以及就看是否会出现一些意外了。

  县局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能派出去的警力都派出去了,毕竟本地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案子啊。

  只剩下少量的文职人员和技术人员。

  杨川问周奕,先审苗铁军还是苗根花?

  周奕想了想说道:“先吃饭!”

  “嗯?”杨川一愣。

  “昨天那盒饭不错。”周奕笑道。

  杨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出于对周奕的信任,还是点点头说:“成,你等着,我去买。”

  “川哥,多买两份。”

  “多…好,明白了。”

  没多久,杨川就提审了苗铁军。

  苗铁军不像苗壮那样局促不安,也不像苗根花那样谨小慎微、哭哭啼啼。

  问他话,他连屁都不放一个,整个人就像一块榆木疙瘩一样。

  周奕和杨川对视了一眼,杨川把袋子里的盒饭给拿了出来,两人直接当着苗铁军的面开始吃饭。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了,由于李凌龙取消了食堂,加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抓苗东方了,所以没人管苗铁军的饭。

  见两人也不问自己,而是直接开始吃饭,而且吃得那叫一个香。

  苗铁军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看了两眼。

  这行为自然没有逃过周奕的法眼,但他没打算这么快搭理。

  “今天这大排不错,烧得真入味啊。”

  “嗯,你尝尝我这个排骨,也好吃。”

  “土豆丝也不错,酸酸辣辣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把苗铁军当空气了。

  苗铁军见他们吃得那么香,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接着,他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咕…”的声音。

  周奕知道差不多了。

  冲杨川使了个眼色。

  杨川点点头,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了一份盒饭,起身走到了苗铁军面前。

  “饿了吧?”杨川笑着问。

  苗铁军不说话,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饭。

  “来,吃吧,一荤一素。”说着,杨川把泡沫饭盒递给了他,同时还给了一个塑料的勺子。

  给勺子是为了防止嫌疑人用一次性筷子自残。

  苗铁军看着他递过来的盒饭,犹豫了下,没伸手。

  杨川等了几秒钟,说道:“不吃就算了。”

  说着手就要缩回去,苗铁军立刻喊道:“我吃,我吃。”

  说着接过了饭盒,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杨川说了句:“别着急,当心噎着。”

  然后走回了桌子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此刻的审讯室里,两个警察和一个犯罪嫌疑人正在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这场景挺神奇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真的太饿了,苗铁军是第一个吃完的。

  他举着手里一干二净的饭盒说:“吃…吃完了。”

  “吃饱了吗?”杨川走过去接过饭盒问道,“没吃饱我们那儿还有。”

  苗铁军没说话,杨川笑了笑,走回座位,又拿出了一个泡沫饭盒,过去递给苗铁军。

  这一次,对方没有犹豫,而是接过饭盒就开吃了。

  杨川回到座位,冲周奕使了个眼色。

  周奕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苗铁军,我们在苗东方家里屋的床底下,挖出了一具尸体。”周奕说道。

  苗铁军吃饭的手顿时一僵,愣了两秒钟之后,他又继续低头开始吃饭,只是咀嚼得更用力了。

  “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苗铁军没说话,但是却摇了摇头。

  “你有参与吗?”周奕问道,同时为了浇灭他的侥幸心理,补充道,“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两组脚印,其中一组经过比对,和你的鞋码大小吻合。”

  周奕在说话的时候,苗铁军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

  很快整张嘴就塞得鼓鼓囊囊了,两侧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不停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周奕问完之后,审讯室里就只剩下了他吃饭的声音。

  见他不回答,杨川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周奕却做了个让他别出声的动作。

  接着,就看见苗铁军双眉紧锁,仰着脖子,极其费力地把嘴里大口的食物给吞了下去。

  这一口咽下去,他整个人原本绷紧的状态也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我…我吃饱了。”他举着手里的饭盒说道。

  周奕走过去,接过了还有剩菜剩饭的泡沫饭盒盖上,然后又递上了一杯水。

  苗铁军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周奕语重心长地说道:“苗铁军,这饭也吃了,水也喝了,事到如今了,还是交代了吧。不管你们原本是什么样的阴谋计划,现在已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想你的老婆,想想你的一双儿女。”

  之前回到县局后,周奕就查看了苗铁军的资料。

  二十六岁,西坪沟本地人,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于五年前去世。

  初中学历,已婚,目前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四岁,儿子两岁。

  无犯罪记录,也没有劳保缴纳相关记录。

  单从资料上来看,非常普通,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结合苗铁军这个人本身,周奕从犯罪心理画像的角度,有了一些分析猜测。

  首先就是苗铁军的力量和体格,他高大的身躯,健硕的体魄和黝黑的皮肤,以及那周奕一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力量。

  都说明,他是一个典型的劳动青年。

  这可不是后来那些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健身男可比的。

  无论是种地还是在采石场工作,都说明他本身的性格是比较厚实的人,不像苗壮那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其次,他父亲早亡,母亲是寡妇,一个人把他养大,也没有再嫁。

  这种家庭下成长起来的男人,自尊心是非常重的。

  然后是他已婚,年纪轻轻就生了两个孩子,说明他是责任心和家庭观念非常重的人。

  最后,是早上的时候在游戏厅时,因为被带出来的苗壮说自己是如何被人羞辱的。

  他就直接忘乎所以的当着警察的面就情绪失控,要打游戏厅老板。

  说明他头脑比较简单,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性格敦厚,但头脑简单冲动,自尊心强,责任感重的农村青年男性。

  这样的人,理论上是不可能参与这么复杂的凶杀案的预谋和计划制定的。

  所以可以确定他只是苗东方的帮凶。

  或者说,到目前为止,不论是谁,都只是工具,是一把刀。

  真正拿刀的人,只有村长苗东方。

  但同样的,以他这样的性格特征,他并没有什么领导才能。

  他能作为西坪沟年轻一辈的老大哥站出来,肯定不会是因为辈分原因。

  那就只能是苗东方对他的器重。

  这种耿直一根筋的人,在古代是很容易变成死士的。

  所以用杨川他们的强硬方式,只会激起对方的抵抗心理。

  也就是所谓的吃软不吃硬。

  可要是直接上来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很可能会对牛弹琴。

  因为文化程度低,对方很可能理解不了太复杂的逻辑。

  越是一根筋的人,越是听不进劝。

  所以周奕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最最原始的方法。

  周奕记得,史记里面有句话,叫做“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因此才让杨川多买两份饭,毕竟民以食为天,尤其是苦日子过来的农村人,吃饱饭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果然,有了效果。

  最后一句,再把他的老婆孩子搬出来,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便是攻心,绕过对方最坚硬的铠甲,直取心脏。

  听到老婆孩子,苗铁军顿时红着眼,但忍住了没有落下泪来。

  他咬牙说道:“东叔对我很好,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要是没有东叔,我大概早就已经死了。”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他猜到苗东方对苗铁军不错了,但没想到是他口中的大恩。

  心说要坏,苗铁军这是打算死扛了?

  可下一秒,就听苗铁军说道:“但我知道东叔做的一些事情是不对的,东叔要我做,是信得过我,我不能不听他的,我不能当个忘恩负义的人。”

  说着,他茫然地抬起头来,表情痛苦:“可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老婆和孩子啊。”

  “我…我怕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我…”说到最后,苗铁军的心理防线彻底不攻自破,泣不成声。

  这不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而是长久地内心矛盾煎熬和折磨导致的。

  杨川很高兴,因为这就表示苗铁军肯交代了。

  可一扭头,却发现周奕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凝重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小声问道:“咋…咋啦?有什么不对吗?”

  周奕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说道:“苗铁军,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吧。你的认罪态度,取决于你之后的量刑,是否能争取宽大处理,少判几年,早日和你的妻儿团聚,就看你自己了。”

  周奕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在怀疑,在此之前,还有其他人命。

  因为史健和马伟昌,死了没几天。

  正常的犯罪心理,这么短时间内,凶手只会处于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中,还没有到内心煎熬和折磨的程度。

  他能说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婆孩子,大概率这个情绪不是这两天产生的。

  所以他才会面色凝重,因为很可能又要挖出了新的人命案了!

  苗铁军哭着点头,开了口。

  他说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生病去世了,因此到现在,除了家里的一张遗像之外,他对父亲几乎是没有印象的。

  他只记得,东叔对他很好,小时候经常给他买吃的买穿的。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连吃一顿饱饭都不容易,东叔却对他这么好。

  这让他感动不已,自打懂事开始,他就把自己东叔当成了除自己母亲外最亲的人。

  他说东叔不仅给他买吃的穿的,还送他去读书上学。

  西坪沟没有小学,读书只能去镇上,而且那个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所以读书是要自己掏学费的。

  他妈舍不得花这个钱,因为农村人就指着地里刨食,卖点粮食换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结果是东叔坚持,还给他出了学费,让他去读书。

  东叔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挣大钱。

  只可惜,他不是学习的料,压根就读不进书。

  但他不想让东叔失望,并没有像苗壮那样直接辍学不读了,而是硬挺到了读完初中为止。

  由于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也考不上高中或中专,于是只能回家。

  但起码,他也算是脱掉了文盲这个帽子。

  他说自己十一岁那年,得了急性阑尾炎,大半夜在家里疼得直打滚。

  他妈吓坏了,跑去找东叔求救。

  东叔连夜把他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后来又紧急转院送到了县医院开刀,才算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没有东叔自己早死了。

  因为那天晚上,他疼得连自行车后座都没法坐,走几米就从后座上滚下来,走几米就滚下来。

  最后是东叔背着他,大半夜伸手不见五指,跑了十几里路把他送到了镇卫生院。

  他后来才听自己母亲说,那天晚上把他送到卫生院交给医生后,东叔整个人浑身都是汗,跟个水人一样,躺地上足足喘了半个小时的气才缓过来。

  他得知后,还没出院就跪在东叔面前,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头,发誓自己以后要给东叔养老送终。

  初中毕业后,东叔给他在镇上找了个铁匠铺当学徒的活儿,因为他有膀子力气。

  他说学徒那几年很苦,铁匠铺里整日都跟火炉一样,打铁时火星子崩到身上就是一个疤。

  但他都挺过来了,因为这是东叔给他安排的工作,他不能对不起东叔。

  这也是他和苗壮的区别,他是个很楞的人,不像苗壮那样性格软弱,没有原则。

  他在提到苗东方的时候,态度是非常认真的,语气了充满了对东叔的感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最终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后来,他的母亲病倒了,去医院查下来,说是肝上有问题。

  医生表示,这个病不能太操劳,得好好养着。

  于是为了照顾母亲,他跟东叔商量之后,他辞了铁匠铺的工作,回了家,开始肩负起家里的生活重担。

  那年,他十八岁。

  但是他的回家,并没有让母亲的身体得以好转,毕竟损伤都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等到症状出现的时候,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急得夜不能寐,但也无能为力。

  有一天,东叔突然喊他上家去,然后拿出了一套新衣服,让他换上。

  他不明所以,东叔告诉他,自己找了个媒婆,带他去相亲。

  还说女方家里不要彩礼,只要男方踏实,人好就行。

  苗铁军立刻表示自己现在不想娶媳妇儿,他就想着照顾他妈,让他妈能赶快好起来。

  东叔拉着他坐下,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妈这病,怕是多半好不了了,也不知道哪天人就不行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娶媳妇儿,然后再生个娃。万一这都没看到,那岂不是让她死不瞑目?

  就是这番话,让他决定听从东叔的安排,换上一身新衣服跟着去相亲了。

  没多久,他就结婚了,也就是现在的老婆。

  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娃。

  第二年,他母亲就去世了,他说是东叔带着村里人帮他办的葬礼。

  平时东叔对他也很照顾,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偷偷给他塞钱,都是常有的事。

  他的女儿和儿子见了东叔之后,都是直接喊的爷爷。

  所以从族谱关系来讲,苗东方或许是他的同族叔叔,可从实际感情来讲,那比他亲爹还要亲。

  大概是七年前,村里突然来了一辆小汽车,这在他们这里是非常罕见的。

  开车的这个人,正是之前张桂芬口中曾提起过的那个跑路的黄老板。

  这个黄老板,是镇上一个不知道什么部门的领导带来的。

  来了之后,他们就跑去了后山,一通捣鼓,然后就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问身为村长的东叔到底咋回事。

  东叔也摇着头说不知道,他们没让自己跟着去。

  又过了一阵子,东叔被叫到了镇上,回来后兴奋地告诉大伙儿,上回来的那个黄老板打算在咱们西坪沟的后山开一个采石场了,说咱这儿能挖出什么什么原材料。

  镇上的领导对于黄老板能来投资大力支持,苗东方说自己在开会的时候还向镇领导提了,希望能够考虑让村里的青壮年去采石场工作,领导也答应了。

  当时是九零年,那个时候,西坪沟的村民家家户户都很穷,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时候也没多少人会外出打工,因为市场经济的风还没有吹到大西北的各个角落里,即便出去打工也不知道干什么。

  所以村里要建采石场这事儿,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土地是镇上的,生意是那个黄老板的,但只要能去上班,只要能月月拿工资,那就比种地强一百倍。

  而且也不需要背井离乡,采石场就在村子里。

  这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那个时候西坪沟的村民出去,腰杆都比其他村子的要硬得多。

  因此村里人对这件事是举双手赞成的,恨不得现在马上采石场就开张了。

  为此,苗东方还专门把全村男女老少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会。

  就是大家商量一下,排个序,等采石场开起来后,哪些人可以去那里工作。

  在东叔的提议下,苗铁军自然是在第一批名单里,当时他刚结婚,老婆怀着孕,母亲生着病,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加上他身体好,力气大。

  他很高兴,被选上的也都很高兴。

  没选上的虽然都不乐意,但毕竟挑选的方式是按照家庭困难情况来决定的,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东叔还是给了他们希望,说只要大伙儿好好干,帮着黄老板把这个采石场越做越大,那以后肯定需要更多人干活,到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去采石场上班。

  大伙儿都非常高兴,对这件事充满了希望。

  但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手续审批之类的东西。

  以为这么说了,那马上采石场就会开起来。

  所以个个翘首以盼。

  但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动静,最初的兴奋也慢慢变成了担忧。

  许多人开始把矛头指向苗东方。

  因为村里苗是大姓,但并不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姓苗。

  于是就有人跳出来,指责苗东方这个村长在安排去采石场上班这件事情上,故意偏袒他们苗家人,专门针对他们这些外姓人。

  不公平,这三个字不管是哪个年代,什么样的环境之下,都是一切纷争的导火索。

  于是那头,黄老板在为了采石场的建成忙着解决各种审批和资质问题。

  全然不知道,在西坪沟,一群农村人已经自嗨到都快打起来了。

  而祸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

  带头跳出来指责反对苗东方的人,叫赵田福。

  赵田福不仅带着一帮“外姓人”和苗东方叫板,甚至还扬言要去镇上找政府评评理,评评苗东方这个村长称不称职。

  但赵田福打死也想不到,就是这次闹事儿,在几年之后,害死了他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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