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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止你一个…疯子!”
贺天然捂着被余闹秋顶痛的腹部,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他眼底翻涌的暴戾尚未完全褪去,可面前这个女人眸子里毫无遮拦的妖冶与狂热,对方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指印,这些还是让贺天然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你这一面,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天然低声吐出一句话,不知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彼此…彼此…咳咳咳…”
余闹秋闻言,破碎的笑容反而扩大了,牵扯到受伤的喉咙,引发一阵咳嗽,但她毫不在乎,那副已经沙哑的嗓子里,甚至带着几分快意。
“贺天然,别再演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能安心过日子的人…”
她松开扶着冰箱的手,踉蹡着向前一步,无视男人瞬间戒备的姿态,几乎将身体贴到他面前,仰起那张因缺氧和兴奋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
“曹艾青能给你什么?一个窗明几净的家?一顿热乎的晚饭?”
她的气息扑打到贺天然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甜腥味。
“她温柔婉约的样子真美,对吧?可你看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真的是岁月静好吗?”
女人的指尖轻轻点在男人的心口,那里心跳如擂鼓…
而余闹秋的目光,却越过贺天然的肩,直直射向那盆阳台上的百合。
“你想…要是那盆花…从楼上摔下去…会碎成什么样?”
贺天然瞳孔骤缩,猛地挥开她的手。
余闹秋顺势后退,靠在料理台上,低低地笑起来,笑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一边想着玩世不恭,一边又舍不得旧爱吗?贺天然,我们才是一种人…表面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渴望刺激,迷恋危险,但又不得不安于环境、家庭、道德所带来的种种束缚,从而压抑着内心的欲望,你扮演痴情男人多久了?嗯?你觉得你又能记住曹艾青多久?”
她抬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伤痕,痛得“嘶”了一声,眼神却更加兴奋。
“你看…这才是最能让你记住我的方式,不是吗?比任何鲜花与香水…都持久。”
贺天然看着她近乎自虐的举动,看着那雪白肌肤上狰狞的指印,胃里一阵翻涌。
他厌恶这种感觉,早在那天办公室,这位「作家」人格的贺天然就知道,余闹秋跟他是属于同一类人,而唯一一点不同的在于,余闹秋是期望身边有一个同类,而「作家」贺天然,最讨厌的,就是同类。
男人别开视线,声音冷硬:
“穿上你的衣服,滚出去。”
余闹秋却像是没听见,她的目光再次越过他,缓缓扫过这间过于整洁、却仿佛处处残留着另一个女人气息的屋子。
“贺天然,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个精神分裂,因为你装的实在是太好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高尔夫球场,再到那次你们的同学会,在办公室,在今天的镜头前,还有…刚才。
真的,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真是给我太多…惊喜了。”
余闹秋越说越激动,但可惜的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这番兴奋发言没有得到相对的回应,她狂热的脸,渐渐冷淡下来。
她踱步到沙发边,手指划过曹艾青刚才坐过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残留的体温,然后她弯腰,捡起一片掉落在地毯上的白色百合花瓣,放在指尖捻了捻。
“多好的花啊,可惜,它们总是被用来掩饰腐烂的气味…”
随后她将手中的花瓣轻轻一吹,任由花瓣飘向了窗外无垠的城市夜空。
“她不会再回来了。”
余闹秋轻声说,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钻进贺天然的耳膜里,都像极了是一个心魔,在他耳边低语:
“就算你后悔,去求她,她也不会要一个…心里住着魔鬼的男人。”
余闹秋的视线从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收回,她转过头,重新看向贺天然,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残忍。
“但我可以,我比她更合适你。”
女人再次朝男人走来,伸出手,掌心向上,作出一个邀请的姿态。
“因为我这里…”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容妖异,“住着的是同一个。”
贺天然盯着她伸出的手,没有动。
冰箱压缩机沉闷的轰鸣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冰冷的白气缓缓下沉,缠绕着他们的脚踝。
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贺天然忽然也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手…
没有接受女人的邀请…
而是猛地一把攥住了余闹秋衬衫的衣领,将她扯向自己!
余闹秋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呼吸一窒。
“同一个?”
贺天然低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带着致命的威胁:
“余闹秋,别太高估你自己了!”
男人猛地推开她,力道之大让余闹秋再次踉跄着撞在茶几上,后腰磕碰的痛楚让她闷哼一声。
“庄家是我。”
贺天然重复道,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掌控感,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望着地上的女人居高临下:
“游戏规则,由我定,我想玩的时候,你才能上桌,我不想玩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却执拗的脸,以及脖子上那圈属于自己的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你就连站在旁边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楼梯口,步态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刚才那场险些失控的暴力冲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余闹秋靠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愤怒,没有挫败,反而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无声无息,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越危险,才越有趣。
不是吗?
她抬眼望向二楼的方向,眼神灼热。
“资格…”
她慢慢直起身,后腰被茶几棱角撞到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但这痛楚反而让她唇边的笑意更深,纤细的手指再次抚上脖颈,那圈淤痕已经开始发紫,指腹按压下去,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奇异的快感。
余闹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再次在这客厅里踱步起来,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像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她走过曹艾青精心擦拭过的每一个角落,手指划过沙发靠背、电视屏幕、书架边缘…
最后,她转身,却没有走向大门,而是悠然坐回了沙发,甚至拿过一个靠垫垫在腰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地盘。
游戏,才刚刚开始。
出租车窗外的霓虹灯流泻而过,在曹艾青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
姑娘手上握着的手机,从她的指缝中流溢出蓝色的光,那露出的一角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时间是——
这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意味着,从她接到温凉的电话开始,再到她从贺天然的家里出来,她从未挂断电话。
曹艾青的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闪烁的招牌、相拥的行人,此刻都像蒙上了一层灰翳,变得陌生而疏离。
电话仍旧保持着通话状态,她沉默着,直到出租车驶过一个颠簸的井盖,车身轻微震颤,将出神的她唤醒。
她将电话贴到耳边:
“温凉。”
“艾…青…?吁…你终于肯说话了,你…还好吗?”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跟贺天然之间…发生了什么?”
曹艾青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像是在复盘方才发生的一切,最后,她像是总结般地说出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发现有些牌,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打。”
“我…不是很懂你话里的意思,可以跟我详细说一下吗?我今天…”
“温凉…”曹艾青打断她,声音里没有波澜,却自有一股终结话题的力量,“你之前提的那件事,要我帮你解释,但我恐怕无能为力了,因为…
我已经不是贺天然的女朋友了。”
电话那端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温凉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试探:
“艾青,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找我?”
曹艾青平静的语气里终于是有了一丝起伏:
“见到我之后你想做什么呢?奚落?嘲讽?还是同情?我跟贺天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电话里你已经听的很明白了,你现在高兴才对,我分享不了你的快乐,所以找我做什么?”
说完这一切,曹艾青感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乏席卷而来,并非源于悲伤,而是某种身体里的一部分即将抽离的虚无。
曹艾青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黑暗中,有些画面却以惊人的清晰度反复上演:贺天然游移的目光、余闹秋饱含侵略性的笑、领口那抹扎眼的红、烟灰缸里被遗弃的百合、以及自己徒劳擦拭后光可鉴人却冰冷彻骨的每一个表面…
“我找你,是想过来打你一巴掌,问问你现在是想要施舍谁!”
突然,电话另一头的温凉,显然也被曹艾青揶揄的语气所惹怒,可她的愤怒,不光是为了发泄。
“曹艾青,你有没有后悔过?”
“你什么意思?”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留学三年,你认识贺天然整整十年了,他曾经那么等你,你同样也等着他,你们终于在了一块,现在你又说你们分手了,我问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
“起码那天在上海的时候,一个叫Mia的女生,给了我一颗糖,她跟我阐释了为什么爱情里需要‘等待’这么一回事,那天她看向黄浦江,连绵的江水就像她无尽温柔眼波,当时我就问我自己,我能不能像她一样做到这些,浪费青春去赌一个人会不会一直爱我…
可答案是否定的,她赢了,我做不到,我自愧不如…”
温凉打断了曹艾青即将给出的答复,似乎不管后者如何回答,答案,这个曾面对曹艾青的一颗糖就选择知难而退的女人,心里早已知晓:
“然而现在,你说你跟贺天然分手了,嘴里说出一些什么‘有些牌,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打’‘你应该高兴’的后悔话,跟个怨妇一样的发牢骚,你在做什么曹艾青?这一点都不像你!你明白吗!
我打电话给你,最初的原因是贺天然现在的状况很奇怪,我管不着你们现在谁跟谁打牌,谁跟谁下棋,我跟你打麻将都会一直输的人,你现在为了一张打错的牌自怨自艾,你在讽刺谁呢?
你要是真不甘心,你直接掀桌不就好了吗?
贺天然难道还会迁怒于你吗?我不信。”
坐在车里的曹艾青听着电话里温凉怒其不争的话语,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偏偏又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就要孤注一掷的智慧与勇气。
“温凉,你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个侠女,一言不合就要劫富济贫的那一种。”
“…你说什么?”
“我说…”
曹艾青缓缓摊开手掌,低头凝视。
指尖因过度清洁而微微发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柠檬香精的虚假清新,以及…那抹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彻底抹去的、属于他人的艳丽痕迹。
她慢慢收拢手指,攥成一个坚硬的拳。
有些牌局,或许本不该入座。
但既然筹码已经放下,就必须赌到最后——
要么赢回所有,要么亲手掀翻这张赌桌。
“我说,找个时间见面聊吧,但不是今天,我累了,得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