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与《霸王别姬》两部戏，一前一后立项。
当时的翟远正与黎智鹰、马克西蒙打得火热，电影先以的形式出版，登上海外各大报纸，很是满足了一波鬼佬们的情绪价值。
连这两部戏的拍摄经费都省了下来。
可惜啊，现在老马和老黎都下去卖咸鸭蛋，无缘再见到自己投资的两部佳片。
好在翟总长存，大可以代劳欣赏。
“翟先生，施小姐，很荣幸见到两位。”
两个剧组的主创在见到翟远和施楠生出现后，齐齐迎了上去。
接着，陈恺戈忽的脚下加速，越过张义谋和姜纹，率先靠近九一娱乐两位董事。
张义谋倒没什么反应，但明显听到姜纹‘啧’了一声，眉头不悦皱起。
陈恺戈笑容不减，朝翟远伸出双手，一张嘴就是口地道的美利坚洋文：“我是陈恺戈，首先，谢谢您——谢谢您把这个故事交到我手上，也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拍成一部电影。我的上一部片子叫《黄土地》很小众，仅在海外有过一点回响，这部《霸王别姬》不一样，它更完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尊重剧本，尊重您投入的资金和时间…”
陈导最后陈词，说：“Ilookforwardtohearingyourthoughts，And，truly，thankyouagainforyoursupport！”
初次见面的这一通输出，不亚于阿瑟请坐，将翟远搞得都有些不会了。
还好是管家婆见过大场面，全程微笑听完陈恺戈的开场白，说：“陈导你讲普通话就好，翟先生他并不擅长英文。”
陈恺戈的笑容僵在脸上，回头望了眼张国容。
容少笑得都不行了，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手臂搭在巩莉肩头，用他已经明显纯熟的普通话笑着说：“我花了八个月时间，替翟老板打造出的贵族精英人设，终于有人肯上当！”
翟远无奈翻个白眼，小一年没见，张国容依旧活泼。
也行吧，挺好。
“国容贤弟，你可让我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陈恺戈迅速调整情绪，哈哈一笑，顺势拉过身后的洪煌介绍：“这是我的爱人，洪煌。”
站在洪女士身边，陈恺戈身上的自信似乎更多了几分。
翟远略一打量面前这对新婚夫妻。
此时的陈恺戈正处于才华横溢、高大英俊的巅峰期，与之相比，妻子洪女士单从相貌上并不算相衬，且这一阶段应该是她刚结束上一段婚姻不久。
能从一众倒贴的女演员里，将陈恺戈拿下，洪煌显然有过人之处。
翟远的目光在洪女士脸上停顿两秒，想起对方的身世背景，微笑与之打声招呼。
“翟先生你好，我这次来香江，除了陪恺戈交付电影，另外也是想认识下您，以后说不定有合作机会。”
洪煌显得很大方，说话带着胡同片子京腔，接着递给翟远一张名片。
翟远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
德国金属工业集团MetallgesellschaftAG（燕京办事处）驻华首席代表。
翟远挑了下眉，MG金属重工，德国最大的工业公司之一。
他再此看一眼洪煌，笑道：“好啊，我想大家一定有机会合作。”
两人相视一笑，再看陈恺戈，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嘴角几乎撇到后脑勺。
这时候，方才轮到《红高粱》剧组的主创凑上前来。
除去巩莉，也只有张义谋和姜纹两位同志。
相较于意气风发的陈恺戈，这一阶段的张国师真是将西北人的老实厚重集于一身，不苟言笑。
“翟…先生。”国师似乎觉得先生两个字拗口，顿了顿又道：“我叫张义谋，很感谢你出钱让我拍老管这部《红高粱》。”
姜纹也跟着打声招呼，用招牌式的低沉嗓音，笑着说：“来之前谢晋导演特意让我向您问好，我才知道《芙蓉镇》的监制翟远是您这个翟远，要这样说，咱俩也算早就合作过了。”
等翟远跟这两人打完招呼，
巩莉跟张国容最后走上前来，容少自不必多说，大家都很熟悉，不过翟远总觉得他在燕京城拍完一部《霸王别姬》，气质上更多了几分阴柔。
“嗱翟先生，巩莉小姐是我好friend来的，你不准沟她啊！”
张国容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又对巩莉眨眨眼：“我们这位老板又年轻又有钱，身边已经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千万不要再堕入陷阱。”
“死开啲啦！”
翟远没好气推开张国容，打量面前二十四岁的巩莉。
无论《红高粱》亦或者《霸王别姬》在制作过程中，翟远都没有插手，唯独在选角时给了些意见。
彼时管莫言作为《红高粱》剧组与香江沟通的桥梁，带来了两个女主角人选，一个是身材丰腴的史可，另一个则是火柴妞巩莉，管莫言对史可是推崇备至，分歧在于这部戏的摄影师顾长卫，看中了巩莉的演技。
两厢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翟远拍板定下了巩莉这个角色，又在往后的《霸王别姬》里，向剧组点名推荐了她。
也难怪张国容会提醒巩莉不要堕入陷阱，旁人眼里，翟老板只看过相片就钦点巩俐担纲两部戏的女主角，肯定是见色起意没跑了。
以至于巩莉在两个剧组，都或多或少受到关照，今次连张丰毅、葛优这些小有名气的演员都没机会来见翟远，唯独她这个初出茅庐的火柴妞，与众人一同来到了香江，大家心照不宣嘛。
不过火柴妞巩俐对标的是史可，现下在翟远看来，这女人近170的身高搭配大骨架，身材曲线比少女时代里的几朵金花更丰腴，也只有自己的枝枝秘书能与之媲美。
“翟先生，感谢你给我机会参演这两部电影。”
巩莉向前一步，落落大方向翟远伸出手：“要不是您坚持用我，可能我现在还在学校里排话剧，不过我这人其实挺没意思的，张国容老师瞎传绯闻，您别当真。”
笑容得体，语气轻快，却把话说得干净利落。
翟远笑着跟巩莉握下手：“我也不信绯闻，选巩小姐做女主角，就是看你演技够好。”
旁边众人发出呵呵低笑。
选角就给你几张相片，连本人都未见到也敢说她演技好？
翟远又道：“我记得巩小姐档案里写，今年二十四岁？”
巩莉点头称是：“过完生日就满二十四岁了。”
翟远笑道：“这么巧我刚过完生日，同样二十四岁，大家不用太拘谨，以后我叫你莉莉你叫我远哥就好。来，叫声远哥听下。”
初来香江的巩莉，显然没经见过翟远这么会上杆爬的人，稍稍一愣。
金主爸爸调戏小姑娘，两个剧组的主创也不解围，只笑呵呵在一旁看着。
施楠生拍了自家老板一下，笑容无奈道：“好了喔，两部戏的样片还没看，先做正经事好不好？”
“好”翟远当即收回放在巩莉身上的眼神，似乎一切未发生过：“进屋，看戏！”
剪片室里，第一部《红高粱》已经放映过半。
作为国师的银幕的处女作，这部戏除了女主角巩莉，在前期男主角选取上也有个小插曲。
张义谋原定的男主角原本是位叫刘小宁的演员，但他一个新人导演并不受重视，刘小宁在接到其他剧组的邀请后便放弃了《红高粱》，这才有了姜纹的加入。
整部戏，大家看的都很认真，连陈恺戈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轻松转为郑重。
陈导一直觉得，在当年拍《黄土地》的时候，张义谋还是自己的摄影师，能有多大本事？
谁曾想短短几年未见，对方居然能拿出这种质量的作品。
陈恺戈看了眼一旁的翟远，心说还好自己仍有一部《霸王别姬》撑场面，对于这部戏，他依旧信心十足。
整部影片时长90分钟，
电影色彩虽然单一却格外浓烈，张义谋独特的个人风格在此时已经成型。
片尾在村民齐心合力之下，东洋兵的汽车终于被炸毁，巩莉的九儿也倒在落日的余晖下。
硝烟散去，窦棺站在坑中哭泣，姜纹的余占鳌挣扎着爬起身，愣愣走向倒在地上的九儿。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这片高粱地里，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歌声响起，电影随之落下帷幕。
“啧！真好。”
即便再度重看这部片子，翟远仍忍不住开口赞一句。
固然作为张国师的首部作品，电影在故事性上稍显得有些割裂生硬，但其中豪迈的意境与精神，已无需多言。
施楠生长长呼出口浊气，此前也只知道这部《红高粱》主题沉重，今次看完原片方有了更深感触。
管家婆忍不住对翟远说到：“绝对是能拿奖的片子，这种主题风格，我们公司大概没人能拍的出来。”
翟远点一点头表示认同。
同样是拿奖，无论王嘉卫还是许鞍嬅，都没办法展现出张义谋这种扎根黄土地，却又蓬勃而出的生命力。
内地前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
第一代的郑正秋、张石川等人，以家庭伦理和社会教化见长。
第二代的费穆、蔡楚生等人，关注社会现实与民族情感。
第三代的谢晋、崔巍、水华等人，过渡到革命历史题材，更强调戏剧化结构。
第四代的吴贻弓、张暖忻、滕文骥等人，则开启了第一批科班导演学院派的文艺反击。
而眼下的张义谋和陈恺戈，俨然已经是将来第五代导演的领军人物。
翟远又看了眼坐在左手边的姜纹…也不知这位应该算第五代还是第六代，确实挺非主流。
“翟老板，您别冲我啊！”
姜纹察觉到翟远的目光，扭着屁股往前挪了挪，开口道：“我跟巩莉在戏里的激情戏，那都是借位，导演要求的，您千万别误会。”
翟远还没开口，一旁的巩莉便先推了姜纹一把，嗔骂道：“去你的！”
一个小插曲过后，翟远除了‘真好’这句评价之外，也没再多说什么。
陈恺戈迫不及待问道：“翟先生，现在放我那部《霸王别姬》？”
翟远抻了个懒腰，说：“成，那就一并看完吧。”
较之《红高粱》，《霸王别姬》的经费更充足。
这时候陈恺戈又还有洪煌在背后支持，整部电影拍摄期间几乎没受到阻碍，无论在场景还是细节上的把控，分毫不差过翟远印象中那部高分佳片。
无论拍摄期间陈恺戈脑海中有没有这个故事，但翟远的剧本无疑将之调动出来。
一直以来，老有人质疑《霸王别姬》这部电影并非出自陈恺戈之手，这多少就有些欺负人了，也不能因为一部《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将人家过往的才华和功绩全部抹除不是？
况且在此之前，陈恺戈还有一部《黄土地》镇场，丝毫不逊色《霸王别姬》。
这一时期的陈导倘若没有才华，洪煌也不会倒追。
整部《霸王别姬》片场两个多小时，将近《红高粱》的两倍时长。
因为年代提前的原因，电影里前期一群练功的少年，纷纷改换了演员，搞得翟远看起来还有些别扭。
好在这一时期的内地制片厂制度下，选拔人才俱是万一挑一，登报之后有的是人主动来试镜，新找的小演员们也都很贴合人物。
等到了张国容这批演员出场，翟远这种别扭感才减轻不少。
时长两个多小时的片子娓娓道来，在故事结构上明显更强过《红高粱》，随着影片结尾张国容拔剑自刎，故事逐渐落下帷幕。
施楠生也再一次被内地导演的拍摄风格震住。
身为制片看得出其中门道，这种类型的电影，即便翟远将剧本逐句交给自家的导演，香江这些人依旧难以还原。
脑海中完全没有画面，倘若让香江导演来拍这种题材会是什么模样。
“翟先生觉得怎么样？”
随着电影落幕，剪片室静了几秒，陈恺戈主动开口问道。
“好，特别好。”翟远再次言简意赅的表达过观点，扭过脸对施楠生说道：“应该可以直接去拿奖？”
施楠生了然点头：“除了金马和金像奖，迟点我看看最近有什么国际奖展，将这两部戏一并报上去。”
翟远嗯了一声，忽的又想起一件事，同时询问张义谋和陈恺戈：“这两部片子你们在内地送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