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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苏陌遇袭狂怒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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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赐予苏陌的镇海金钟,乃二品法宝。

  据女帝言,此钟能挡寻常金丹大能全力一击!

  苏陌召唤镇海金钟后,心中一定,本想第一时间后退,避开刺客锋芒。

  最后一咬牙,双脚稳稳立在原地,寸步不移...

  晨光斜照,院中薯苗低垂着叶尖,露珠将坠未坠。苏府蹲在田头,指尖轻轻拨开一丛杂草,动作熟稔如三十年前初学农事的少女。泥土沾上指节缝隙,她并不擦拭,只静静看着那颗金穗赤薯果实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它没有发光,没有异香,甚至不曾引来一只飞虫,只是安静地生长,像所有凡俗作物一样,靠雨水、阳光与人的照料。

  但她知道,这颗果实重若千钧。

  昨夜梦中所见,并非虚幻。那是无数人亲手播下的记忆之种,在心田深处发了芽。那些曾跪拜伪神的人,如今在田里弯腰除草;那些曾焚烧粮仓的人,如今守着火塘烘干种子;那些曾以为梦境才是归宿的人,开始教孩子辨认真正的麦穗与毒藤。这不是法令所能成就的,而是亲眼见证之后的选择。

  她起身,提壶欲浇,忽觉腕间一凉。低头看去,陶碗边缘竟浮现出细密裂纹,如同蛛网蔓延。这只碗陪她走过雁门荒原,盛过清水,也接住过她咳出的血。如今它要碎了。

  “该换了。”她轻声道,却不舍丢弃。

  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稳,踏在泥径上不惊落叶。来人穿青布短衫,背竹篓,发髻用一根木簪别住,竟是洪伊。这位曾执掌太庙、位列三公的祭官,此刻肩头还沾着山间松针,脸上多了风霜,少了威仪。

  “你来了。”苏府直起身,语气平淡,仿佛昨日才见过。

  洪伊放下竹篓,从里面取出一只新陶碗,素胎无釉,粗粝却坚实。“我在苗疆边界寻了一位老窑工,按你说的尺寸烧的。七天七夜,三退火,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最用心的一只碗。”

  苏府接过,掂了掂,点头:“好土,好火候。”

  洪伊望着那株金穗赤薯,久久不语。良久才道:“十二名祭官,只剩我一个活着回来。他们…是在第七日黎明时分消散的。不是死,是化作了风里的声音,飘向四方村落。有人说听见祖母哼唱安眠曲,有人说梦见孩子喊爹娘…可他们都醒来了。”

  苏府闭眼片刻。“他们是真正的祭品。不是献给神,而是献给人心中的清明。”

  “可百姓仍称你为‘醒母’。”洪伊苦笑,“我在路上遇见几个村妇,她们把你画在布幡上,每日焚香。还有人说你种的薯能治百病,偷偷挖走供奉起来。”

  苏府摇头:“那就再立一道碑文,写清楚:苏府,凡人一名,会种地,不会施法。若有人以我之名行神化之事,即为违令。”

  洪伊叹口气:“你总不愿居功。可你知道吗?西南那座自焚的县令坟前,如今长出一片绿苗全是金穗赤薯,但无一株带金斑。当地人说,那是忠魂护土,不让邪根再生。”

  苏府怔住,眼中微光闪动。

  两人沉默间,忽听村口钟响。三长两短,是“灾讯预警”。

  不多时,一名少年狂奔而至,满脸尘灰,膝盖破皮,手中紧攥半片焦黑布条。“苏…苏先生!西岭塌了!地下冒出黑浆,烧死牛羊,连井水都变苦!村民说…说那是‘神怒’,因我们毁了圣薯!”

  苏府神色不动,只问:“可有人中毒?”

  “有…十几个老人喝了井水,现在昏睡不醒,嘴里念着‘天堂近了’…”

  “又是心印残余。”洪伊沉声,“陈无命虽灭,但他借幻薯埋下的‘愿力种子’并未根除。只要土地还记得饥荒,就可能再度萌发。”

  苏府转身进屋,取来一只小袋,里面是最后一点赤鳞藤灰混合辰砂。“拿去,每口井撒一把,净水三日。再组织青壮掘沟引流,远离农田。告诉他们,这不是神罚,是地脉中毒,需人治,非跪拜可解。”

  少年接过,犹豫道:“可大家害怕…没人敢碰那黑浆。”

  “我去。”她说得极轻,却如铁锤落地。

  洪伊拦她:“你刚复原不久,经脉仍有暗伤。让我带人去处理!”

  “不行。”她已换上粗麻衣,束发戴笠,“这次不同。他们怕的不是毒,是‘被抛弃的恐惧’。只有我亲自站在那片土地上,他们才会相信灾难来临之时,真的有人肯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西岭。

  景象触目惊心。山体崩裂处涌出沥青般粘稠的黑液,散发着甜腻腐臭,如同旧梦的残渣。田地焦枯,树木扭曲,几头死去的山羊口吐白沫,眼球泛金。村民们躲在高坡上,远远张望,有人低声哭泣,有人喃喃祷告:“是我们得罪了神明…该献祭…”

  苏府下车,未带随从,只提一只木桶,内盛清水与药灰混合物。

  她走到黑液边缘,蹲下身,伸手探入。

  “不要!”洪伊疾呼。

  但她已舀起一勺黑浆,细细观察。液体在光下泛出诡异虹彩,隐约可见微小金色颗粒悬浮其中,正缓缓旋转,似在构建某种结构。

  “不是自然毒。”她低语,“是‘梦核碎片’在重组。它想重新编织共感网络…这一次,目标是恐惧而非希望。”

  她将药灰倒入桶中搅匀,开始沿沟渠泼洒。每一滴落下,黑液便嘶嘶冒泡,金光隐退。村民们看得屏息,渐渐有人鼓起勇气,拿起铁锹靠近。

  一位老农颤巍巍上前:“苏先生…真能治好吗?”

  “不能。”她直视他,“但我能告诉你真相:这毒来自我们共同的记忆创伤。当年饿极之人吃过死人肉,喝过泥浆,这些痛苦被幻薯吸收,成了它重生的资粮。现在它利用这份痛,制造新的梦魇。但我们不怕它,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梦不是出路,锄头才是。”

  老农泪流满面,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随后,数十村民纷纷下坡,自发组织清污。孩子们搬运石灰,妇女煮药,男人掘渠引流。一场本可能演变为集体殉教的灾难,竟在一日之内转为自救行动。

  夜深,苏府独坐溪边,手腕渗血方才不慎被黑液灼伤。她未包扎,任风吹干伤口。

  洪伊走来,递上一碗热粥。“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吗?”他忽然问,“我们在国子监辩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说,若百姓不知真相,哪怕吃饱饭也是奴隶。我当时笑你天真。”

  “现在呢?”她接过粥,轻吹一口。

  “现在我相信你了。”他望着忙碌的人群,“知识或许沉重,但它让人挺得起腰。而梦,只会让人越跪越深。”

  她笑了笑,目光落在远处山坡。那里,有人用石块摆出一行大字:

  “我们醒了,我们要种地。”

  七日后,西岭恢复生机。黑液封存于铜棺,深埋地底,立碑警示后代。朝廷派员考察,确认此非天灾,乃“遗梦反噬”,遂下令全国彻查地脉异常,建立“梦垢监测司”,专司此类隐患。

  苏府名声更盛,却愈发低调。她收了三个徒弟,皆出身贫农,一字不识,但她亲授《耕经》《水法》《虫鉴》,逐字讲解。有人不解:“何必教愚夫识字?”

  她答:“因为真理若只掌握在官僚手中,迟早又会变成另一种神谕。”

  这一年春旱,多地缺水。有人提议启用古法祈雨,设坛请仙。苏府闻讯,连夜赶往受灾最重的柳河县。

  她不做仪式,不诵经咒,只带一把铁锹、一张水利图,率领百名农夫勘察地形,挖掘引渠,修复废弃陂塘。二十日后,天降甘霖,渠水奔流,万亩旱田得救。

  百姓欢呼雀跃,欲为她建生祠。

  她当众砸毁木匾,厉声道:“你们要谢,就谢这一锹一担的人力!谢这不肯停歇的脚步!若再有谁立我塑像,我便亲手拆了它!”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良久,一人带头跪下不是拜她,而是对着脚下土地,重重叩首。

  此后,民间悄然改口,不再称她“醒母”,而唤作“种娘”。

  又逢秋收,各地学堂送来报告:今年金穗赤薯产量翻倍,且无一株变异。更令人欣喜的是,许多村庄自发举行“醒宴”摆上粗饭淡菜,全家围坐,讲述祖先如何从饥荒中活下来,告诫子孙永不忘本。

  苏府收到一封匿名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我也曾想吃神粮,但现在,我每天看着自己种的米下锅,觉得比做梦还踏实。”

  她将信折好,夹入《农政全书》。

  冬至那日,雪落终南。她正在院中堆雪人,忽然心血来潮,挖开那株金穗赤薯的根部。只见地下块茎累累,形态正常,唯有一枚略小者,表面浮现淡淡金纹,如烟似雾。

  她凝视良久,取出小刀,亲手将其切除,投入灶膛焚烧。

  火焰腾起刹那,她仿佛听见一声叹息,既像陈无命,又像万千迷梦者的collective呻吟。但她没有回头,只将余下的薯块洗净切片,放入锅中熬粥。

  翌日清晨,阳光破云。

  她推开屋门,见门外积雪上留下一行脚印并非人迹,而是一串细小的爪痕,蜿蜒而去,消失在林间。那是某种小兽的痕迹,像是松鼠,又像幼狐。

  但在每个爪印凹陷处,都结着一颗晶莹的冰珠,折射晨光,宛如泪滴。

  她忽然明白:这世间从未真正清净。欲望、恐惧、对解脱的渴望,永远会在某个角落滋生幻象。但她也终于懂得,对抗虚妄的方式,从来不是筑起高墙,而是持续播种。

  只要还有人在春天弯腰插秧,夏天挥汗锄草,秋天含笑收割,冬天安静煮粥,那么无论多少次“伪神”重生,都会有人抬起头,说一句:

  “我不信。”

  腊月廿三,小年。

  村里孩童聚在她院外,唱起新编的童谣:

  “灶王爷,莫听谎,

  那些神仙是假相。

  若问天上掉饼否?

  打开米缸自己量。”

  她笑着端出红薯糖糕,请孩子们吃。

  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问:“种娘婆婆,你会飞吗?听说神仙都会腾云驾雾。”

  她摇摇头:“不会。我只会走路,一步一步,走到田里去。”

  “那你厉害吗?”

  她望向远方,那里有炊烟升起,有犁铧翻土,有无数平凡的身影在劳作。

  “厉害的不是我。”她轻声说,“是这片土地上,不肯停止耕耘的人。”

  风过林梢,雪融成溪。新的一年开始了。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口曾封存幻薯残株的铜棺深处,最后一粒金粉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被一层新生的苔藓悄然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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