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行动派,有了思路之后,李牧立即安排人完善计划。
迁徙地方豪强,也不是他第一个干。
早在千年前,老祖宗就实践过。
在一定时期内,效果非常明显。
打击了土地兼并,抑制了地方势力做大,巩固了中央皇权。
政策没有延续下来,那是触及到的利益集团太大,到了王朝中后期执行不下去了。
不过这些问题,在都护府完全可以忽略。
旧时代留下的余孽,在政治上没有任何话语权。
除了稳定下来的十个州府,人口迁徙有些困难外,新占领区完全可以强制执行。
收拢民心的政策,还在落实的路上,当地百姓还没有拿到土地。
虞军目前只是占领主要城市,尚未对乡下建立实质性统治。
需要等驻军就位,对地方不稳定份子展开打击之后,才会着手收拢民心。
此时迁徙人口,无疑是最佳时机。
毕竟,当地土地是有主的,分地肯定得分无主之地。
百姓对调之后,丧失了对地方影响力的地主士绅,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收拾他们的同时,顺便还可以搂草打兔子,连丧失群众基础的宗教势力一并铲除。
不过这种事必须保密,在计划完成前,先要稳住这些既得利益者。
至于已经稳定的县府,要调整人口结构,那就只能慢慢进行。
和平年代是人口爆发增长期,尤其是都护府还分了口粮地,让百姓生活富足起来,更是加速了当地人口增长。
不过人口可以无限增长,但土地却是有限的。
村里的地已经分了下去,新生儿想要获得口粮田,那就只能举家迁徙去外地。
受乡土情结影响,家里日子能够过得去下,百姓肯定不愿意折腾。
可随着家中孩子的增多,有限的田地无法养活一家老小时,自己就会报名。
五亩地的口粮田,那是经过精心计算好的。
在没有耕牛的情况下,扣除播撒的种子后,每亩地的粮食净产量也就二三石。
平原地区略多一些,山地则更少一些。
在口粮田划分时,也进行了微调。
山区的宅基地,不会计入面积,平原地区则要从中扣除。
不过人均年收入超过十石的生活,在这年头绝对算是好日子。
卖掉三分之一的粮食,用来购买农具、食盐等生活物资,在填饱肚子之余,还有少许结余。
随着新生儿的增加,这种情况就会逐渐发生变化。
土地没有变化,家中人口不断增加,人均收入很快就会被拉下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惯了吃饱饭的日子,再让他们回去饿肚子,谁也受不了。
到时候安排人引导一下,不愁没人报名。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为了村里的团结,空缺出来的土地,肯定不能分下去,正好用来安置新移民。
政策坚持执行下去,数十年之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太和殿。
“陛下,河南传来捷报,官军大破叛军联盟。
斩杀反王七人,歼灭叛军八万,俘虏叛军三十余万。
活跃在中原地区的叛军,大部分被歼灭,仅余少量残余躲入山中。
听了景国良的汇报,永宁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困扰大虞多年的叛军,终于被镇压下去。
久违的天下太平,他等等了足足八年,终于给等到了。
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永宁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没有先上报给他这个皇帝,而是首辅直接在朝堂上说出来。
摆明是下面的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勋贵系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让他这个皇帝寝食难安。
偏偏大虞朝现在,又需要这些人卖命。
内心深处,永宁帝对文官的怨念,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不是这些家伙不争气,他也不至于把勋贵们抬起来。
万万没想到,在他眼中腐朽不堪的勋贵,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才。
“兵部尽快核实战果,内阁拿出封赏方案,嘉奖有功之臣。”
永宁帝压制住情绪的说道。
甭管怎么说,下面打了胜仗,朝廷总归要表示一下。
勋贵系势大,威胁到了皇权。
越是这种特殊时候,就越要慎重对待。
勋贵系将领那么多,免不了有各自的算盘,完全可以从内部分化。
唯一的问题就是,朝堂上的首辅和次辅太碍眼。
没有这两个老家伙约束,其余人威望不够,稍微施展点儿手段,勋贵系就会四分五裂。
偏偏这两个老家伙,还不知趣。
他都暗示好几次,让他们辞官滚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位辅政大臣霸着位置不放手,搞得他这皇帝,也束手束脚。
不同于一众文官辅臣,这两位可是军政大权一把抓。
说句不好听,他这位皇帝的圣旨,都不一定有两位阁老的话管用。
倘若爆发正面发生冲突,多半也是他这位皇帝吃亏。
“臣等遵旨!”
被点名的一众官员齐声回答道。
看似平常的回复,对神经敏感的永宁帝来说,却是格外的刺耳。
下面的人抱团了。
本该互相牵制对抗的文武,现在居然达成了默契,妥妥的乱臣贼子。
恼怒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可能的说服自己,这完全是巧合,朝堂上不会有那么多乱臣贼子。
只不过猜忌的种子种了下去,不是单纯靠理智,就能够驱逐的。
“陛下,这是内阁拟定的北疆驻守将领名单,请您御览!”
说话间,景国良把准备的好的名单,递到了皇帝面前。
“哦!
全部都是忠良之后,看来内阁是用心了。
不过宣大总督人选,怎么迟迟没有落定?”
粗略翻阅了一遍,永宁帝疑惑的问道。
驻守边将的人选,没有什么争议。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让勋贵系的将领顶上,朝中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不是大虞朝缺乏人才,主要是勋贵系做大之后吃资源太厉害,朝廷已经没有余力培养更多的将才。
除了勋贵系之外,就剩下九边各镇的将领,拥有不错的战绩。
可惜九边重镇到了现在,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都打废了。
蓟州镇和辽东镇串通一气,形成了实质性的藩镇割据。
延绥、宁夏、固原、甘肃四镇过去拿到的资源太少,内部空饷成风,加起来的总兵力都不到两万人。
按照朝廷的整军计划,目前还在扩编中,尚未形成战斗力。
现有的军事实力,约等于勋贵系的一个满编镇,想扶持都扶不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就算驳斥了这份名单,也会有其他勋贵系将领顶上去。
当然,勋贵系这样不断扩张,也不是没有弊端。
最直接影响就是新编部队的战斗力,较前面相比下滑严重。
调整高层将领容易,参将升副将,副将升总兵。
有军功在手,提拔是顺理成章的。
真正麻烦的是中下层军官匮乏,尤其是合格的基础军官,更是连一半都凑不齐。
以往的家丁预备军官培养模式,在大扩军的背景下,已经无法满足需求。
除了李牧所部外,大虞朝就没有完善的基层军官培养体系。
无论勋贵系,还是九边将门,都是现行模式的既得利益者。
非到万不得已,大家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想要改革,也推广不下去。
“陛下,宣大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
前面两次北虏入侵,都是从宣大总督的辖区杀进来的。
安排一名不知兵的总督过去,不仅无法整合下面的部队,反而会影响重建长城防线的工作。
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合适人选,故而暂时空缺。”
景国良当即解释道。
宣大总督人选空缺,可不是他的私心作祟,着实是找不到合适人选。
文官中知兵的都不多,极少数有过带兵经验的,战绩也非常的平庸。
勋贵系中能打的武将不少,可有能力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还是只有李牧一个。
其余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军中威望,都还有所欠缺。
强行扶持一人上位,也无法让其他将领服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官场上,同样适用。
按照规划好的成长路线,勋贵系中的潜力将领,要先在总兵位置上历练几年,然后再晋升为一省提督。
等立下足够显赫的功劳后,再晋升到宣大总督的位置上,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
“首辅,举贤不避亲。
朕记得当年围剿白莲教叛军时,还有一位和汉水侯并称的名将。
既然现在宣大总督空缺,那就干脆把南直隶提督景逸风,调过来主持大局。”
永宁帝笑着说道。
在一众同僚天天吃败仗的背景下,能够逆势而上收复广西,想不给人留下印象都难。
后续景逸风的表现相对平庸,那也要看和谁比。
平庸只是相对于李牧的,同其他大虞将领相比,依旧是其中的优等生。
出于制衡勋贵系的需要,他本该提拔其他派系的人担任宣大总督。
可架不住宣大战略地位太过重要,北虏又特别喜欢从这边入侵。
对文官来说,这种烫手山芋,大家都避之不及。
释放出去讯号后,大家推荐的人选,基本上都是政敌派系的。
再怎么好糊弄,永宁帝也知道敌对派系推荐的人选,多半是包藏祸心。
意识到无人可用,他又不想第三次被北虏围困京师,只能从勋贵系中选人。
挑中景逸风,除了当初留下的深刻印象外,还有就是给清流党人松绑。
一贯喜欢折腾的清流党人,在勋贵系掌权之后,突然规矩了起来,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拉着一帮宦官分析了一下原因,最后得出结论:勋贵系的刀架在了清流党人的脖子上。
不怕死的官员不少,可是连九族宗亲都不顾的官员,却没有几个。
以往的时候,清流言官敢对着皇帝贴脸开大,主要是因为皇帝要脸。
大不了挨一顿板子,用一顿打换取士林中的名望,为子孙后代铺路,大家觉得值。
现在情况不一样,勋贵系的武夫,没那么讲究。
一旦惹火了这些家伙,能够冒充反贼,直接提刀过去灭门。
尽管景李二人从来没干过,但李牧和舞阳侯当年却没有少干。
他们带出来的兵,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
在文武争斗的最激烈时刻,许多南方官员家中都收到过类似的“灭门”警告。
期间还有几家倒霉蛋士绅,正好被反贼余孽覆灭。
没过多长时间,导致勤王大军覆灭的一众朝廷大员家族,也时常发生各种意外。
甭管是不是巧合,反正很多人都被吓着了。
在不损害自身核心利益的情况下,大部分官员都选择了妥协。
就算是发起党争,手段也规矩了许多。
弹劾勋贵系,也多是挑下面的武将说事,而不是直接把矛头对准朝中两位阁老。
在永宁帝任命的一众阁臣中,就数景李二人遭受的弹劾最少。
“陛下,不是臣在避亲,主要是七弟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还需要历练。
等在南直隶提督的位置上锻炼几年,再加以提拔重用也不迟。”
景国良果断拒绝道。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
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冒然身居高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宣大总督看似比南直隶提督显赫,可能够给景家带来的利益,却是远不及南直隶提督。
手中握着威慑清流党人的刀,他的首辅日子,才能够舒服。
提督这种非常设岗位,景逸风一旦卸任,岗位就会被取消。
勋贵系已经丢了江南总督的位置,再丢了主管全省军务的提督,那么南直隶最高军政长官就变成了巡抚。
加上重建中的南京六部,后续的江南局势,脱离勋贵系掌控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在没人领头的情况下,指望下面一众将领起来对抗巡抚,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一旦悬在头上刀没了,朝廷再想从南方收取巨额税款,纯粹就是在做梦。
如果是清流党人提出来,他都把对方喷到自闭,偏偏提出建议的还是永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