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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审判

熊猫书库    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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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突然中断了。

  电视台插入广告,开始播放小林药业广告片。

  巢鸭警署值班警员开口抱怨道:“怎么偏偏这时候断线,又不是儿童节目…”

  一旁同事点头附和:“好歹是付费台,太不像话了!”

  小笠原俊真和同伴们蹲在一旁,双手反拷在水管上,坐又坐不下去,站又站不直腰背,只能歪歪扭扭斜蹲着硬熬。

  警方抓到了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送进拘留所。

  刑警们都清楚,立案影响不好,日后犯案都得担责,还不如暂时以调查的名义抓人,过两天就把人给放了,如此一来既能对上司有交代,又不至于亏良心、担责任。

  十来个人半蹲在水管边,和值班刑警一同看电视直播。

  “你看清了吗?好像有人被推下楼了。”小笠原俊真小声说道。

  蹲在他旁边的同伴叫织田孝弘,他的儿女都失踪了,其中女儿出现在了录像内,儿子的下落还暂且不明。

  “看到了,是铃木那家伙…”织田孝弘咬牙切齿说道。

  小笠原俊真经常听到‘铃木松’这个名字,那家伙在受害者家属互助会内很有名。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小笠原俊真其实并不关心,他只是无事可做。

  “哼,越严重越好。”织田孝弘有些幸灾乐祸:“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国家蛀虫,只知道浪费纳税人的税金…”

  “你说什么呢!”值班刑警站起身,指着他鼻子骂道:“混账东西,就知道给社会添乱——”

  织田孝弘想站起身对峙,手腕却被手铐扯了一下,他的气势顿时弱了一截。

  “看什么?不服气?”值班刑警正要动手,却被同事给拽住了,让他火气小点。

  值班刑警自知理亏,也没再计较。

  其实他心底也有怨气,明明每天都在认真工作,经常加班加点,结果却换来‘社会蛀虫’、‘酒囊饭袋’这样的评价,谁心里能好受?

  也不知道高层那些东大、庆大、早稻田毕业的精英们,每天到底都在忙活什么,搞得场面越来越难看…

  这时,电视频道恢复直播,值班刑警被吸引了注意,放下争执继续看电视。

  小笠原俊真回过头,压低声音劝道:“冷静点,没必要跟他们生气。”

  “你不明白。”织田孝弘别过脸,手腕被勒出了血痕,冷声说:“等你亲眼看到女儿出现在录像带上,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小笠原俊真还分得清对错:“你要怪,也该怪那些掳走你女儿的人,还有录像里害死你女儿的那个男人。”

  “我不在乎。”织田孝弘说。

  小笠原俊真确实不明白,他没办法切身体会。织田孝弘在看到女儿出现在录像上之前,性格温和,说话温吞,自从知道女儿的下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能仇恨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小笠原俊真不希望看到同伴痛苦的样子,他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于是问道:“关于那个男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有,我已经查到他是谁了。”织田孝弘说。

  小笠原俊真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织田孝弘是在茫茫大海中捞针,找到女儿下落已经是万幸,没想到他还找到了仇人的下落。

  “真的假的?你确定和录像上的是同一个人吗?”小笠原俊真紧张地问道。

  周围其他同伴听到他们的议论,纷纷凑过来询问织田孝弘所说是否属实。

  织田孝弘转过身,示意小笠原俊真拿出他裤兜里的东西。后者勉强身后,用小拇指勾了出来,里面是一张报纸的剪切页。

  “就是他,小林制药副社长。”织田孝弘说道。

  他语气很平静,以至于小笠原俊真感觉不真实。

  可照片上的男人,确实和录像里的是同一个人。在所谓的「试炼」中,这个男人为了赢得游戏,亲手杀死了织田孝弘的女儿。

  “你打算怎么办?”小笠原俊真问。

  “不知道,人家是副社长,有钱有势,我能怎么办?”织田孝弘的语气麻木:“警察也不管,连录像带都要销毁,那是我最后的证据了…”

  小笠原俊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其余人同样默然,他们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既害怕找不到亲人,又害怕得知亲人的死讯,更害怕没办法为亲人报仇。

  “先看电视吧。”小笠原俊真再次转移话题。

  眼下他们都被拷着,也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了。

  镜头画面一直在小幅度晃动,看得出来专业摄影师也有些紧张。

  在茫茫夜幕下,大楼其中一层窗户亮着红光,一具尸体吊在窗户外沿,随风摇晃。

  女记者手持话筒,语速极快的说道:

  “最新消息,警视厅警备部部长铃木松已经遇害,目前警方正在试图回收尸体,劫匪的动机依旧不明,谈判专家赶到了现场,正在和劫匪交涉…”

  与此同时,警视厅大楼内,伏见鹿再次翻过了沙漏,对冬山健太郎说:“给你五分钟,为自己辩护。”

  冬山健太郎大脑一片空白。

  他目光聚焦在窗户栏杆上,末端有一截绳索,铃木松的尸体就吊在下面。

  “我…我…”

  冬山健太郎嘴唇哆嗦着,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赚点钱…”

  说着说着,他口齿流利起来,本能地求饶,土下座磕头:“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求您饶了我吧!”

  “嗯,还有呢?”伏见鹿附身问。

  冬山健太郎一怔,一下卡了壳。

  还有什么?我还做错了什么?

  快想想——快想啊!!

  冬山健太郎咽着唾沫,抬头瞥见了九条唯,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警徽,冬山健太郎恍然大悟,慌忙说道:

  “还有…我不该渎职…我、我该广播这件事…对!我该通报真相!我、我不是人,我身为警察居然参与这种事…知法犯法,罪大恶极…”

  冬山健太郎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伏见鹿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猛地一回头,看向九条唯,后者的手已经放下来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好,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很欣慰。”

  伏见鹿顿了顿,继续说道:“做错了事情,是不是该付出代价?”

  “是…是是…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改过自新!”冬山健太郎连连磕头。

  “那你呢?”九条唯忽然插嘴,反问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

  冬山健太郎只求九条总监闭嘴,他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不知道上司为什么要挑衅这个疯子。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伏见鹿张开双臂,目光环视:“而且我随时欢迎诸位予以制裁。”

  无人应声,九条唯也沉默了。

  沙漏流到了尽头,五分钟过去了。伏见鹿心里有了决断,从怀中取出折迭刀:“按照罪罚相等的原则,我不该杀你;既然你有意改过自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什么?”冬山健太郎恍惚问道。

  “赌棍都是要被剁手的,这里医疗条件简陋,剁手掌你可能会死…这样吧,我要五根指头,你自己选,要剁哪五根。”伏见鹿说道。

  冬山健太郎竟长吁一口气,只要能活下来,少五根指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隐约感觉裤子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尿了。

  冬山健太郎顾不上羞耻,他紧张地问道:“脚趾头也算吗?”

  “算吧,怪我刚才没有说清楚。”伏见鹿很宽容。

  “那、那双脚小拇指两根,双手小拇指两根…左手中指一根。”冬山健太郎想要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伏见鹿沉默片刻,突然一把拽住冬山健太郎胳膊,把他的手掌摁在了会议桌上:“我改主意了。”

  “——什么——等等!”

  冬山健太郎瞪大了眼,他看着刀光闪过,这一刀快得他来不及疼,手掌齐腕断开,留在了桌面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大楼,引起楼下围观者一阵骚动。

  消防员在一楼展开充气垫,狙击断了麻绳,铃木松的尸体落在充气垫上,警方成功回收遗体,作战小组开始讨论解救计划。

  田口警长建议道:“劫匪完全不交涉,与其坐等他伤害人质,不如抢先进行强攻,哪怕会造成人员伤亡,也是最优的止损方式…”

  “可是谁来负这个责?”作战小组的组长反问:“警视厅总监就在里面,此外还有警视厅将近一半的官员,要是强攻失败导致人质死亡,谁来负责?”

  田口警长心想这是什么废话,你是组长,当然是由你来负责!

  但他能理解这种情况压力有多大,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绑匪身份弄清楚了吗?”组长询问道:“还有劫匪人数,摸清楚了吗?”

  事务官回话道:“在遭遇袭击前一个小时,刑事部长加藤透真同样遇害,凶手极有可能和袭击者是同一人…具体人数暂且不明。”

  组长思忖片刻,当机立断:“让谈判专家警告,如果劫匪不作回应,我们就打碎会议室玻璃。”

  “是。”

  事务官将命令转述,谈判专家举着话筒通告,会议室内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几名警卫正在帮冬山健太郎止血,他们用领带绑住了冬山健太郎的手臂。伏见鹿扣掉子弹底火,用火药烧灼冬山健太郎手腕断口,又引起了一阵惨叫声。

  “最后一次重复,里面的人听着,如果再不回应,我们将打碎窗户玻璃——”

  伏见鹿甩了甩手上的血,扭头询问道:“有谁知道底下负责人的电话号码?”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怎么,你们都不想活命?”伏见鹿又问。

  此话一出,这才有人开口:“听声音,好像是田口的下属,他的电话号码是2787…就算不是本人,也可以转播。”

  伏见鹿‘昂’了一声,从口袋取出手机,拨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立即接起:“摩西摩西?哪位?”

  “是我,会议室内的劫匪。”伏见鹿言简意赅道:“要是打碎窗户玻璃,我就引爆手雷,所有人质都要死。”

  田口警长忙不迭说:“请您冷静,我们能谈谈吗?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希望能交换人质…”

  “我需要一个能广播的电台,一个收音机,谢谢。”伏见鹿贴在墙边,用手掀开窗帘一角,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请放在消防通道上,我会派人去取,务必十五分钟内送到,否则撕票。”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墙角,退了几步,保持一定距离。

  “你要广播电台做什么?”九条唯问。

  “审判需要陪审员。”伏见鹿说。

  九条唯觉得他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如此偏执,也只有疯子才会狂妄到自以为能审判他人:“这不是审判,只是在实行暴力。”

  “审判就是最大的暴力。”

  伏见鹿总算正眼看向九条唯,双目锋芒毕露。后者心中一惊,不敢直视。

  只听他继续说道:“判决就是国家对个人实施的绝对暴力,这一点无可辩驳。”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一个公民没得到应有的教育,因此做出了违背道德的罪行,那么他的国家、他所在的社会、他的家庭成员都该为此负责。”

  “可世界并非如此运转,个人是自由的,个人意志在法律中具有决定性作用,我们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用绝对的暴力,确保这一点准确无误,既是法律的基石。由法律衍生而出的审判,与中世纪烧死女巫的行为并无不同。”

  “审判即暴力。”

  “审判即傲慢。”

  “掌握暴力,审判弱者,是你我的天性。”

  九条唯无法辩驳,眼前的男人有一套自洽的世界观,扭曲癫狂,却又冷酷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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