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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并蒂生情祸

熊猫书库    红楼之扶摇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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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东路院。

  玉钏虽平时话语不多,却是心思灵巧之人,察觉秦显家的突然瞧自己,目光让人很是讨厌。

  她日常都在王夫人身边伺候,自然知道秦显那个混账儿子,如今正整日算计娶媳妇。

  那秦勇也是个家生奴才,他要娶媳妇只能娶府上奴才丫鬟。

  可府上家生丫头都知根知底,哪个不晓得秦勇是什么货色,但凡到年龄的丫头,个个都躲着这事。

  原本太太不知什么原故,突然便厌烦二爷房里的麝月,还想着把麝月配给秦勇。

  因大家都是二房的丫鬟,玉钏从小就和麝月熟识,当时还为麝月捏了一把汗。

  好在麝月这丫头命好,虽被太太撵出二爷房里,鬼使神差般被东府二姑娘看中,这才摆脱配给秦勇的厄运。

  玉钏做梦都没想到,麝月从二房全身而退,这股子祸水竟流到自己头上。

  这秦显老婆竟对自己动心思,暗中央求太太将自己配给秦勇,虽这事她避着自己和太太说的。

  但是哪里瞒得过她这贴身丫鬟,虽然王夫人一时没答应,但玉钏依旧心中惊惶不定。

  自己要被配给秦勇这等无赖,还不如拿绳子吊死干净。

  她本来想找姐姐金钏商量,只王夫人身边一等丫鬟,如今就剩她一人,片刻也离开不得。

  日常亲眷走动或入西府请安,太太都只带她一个人进出,即便偷懒离开都不能的。

  宝二爷房里的碧痕、秋纹,虽被太太调拨到东院使唤,但太太只是让干些散活。

  出入也不让她们跟着,言语中露出些意思,嫌弃她们只是二等丫鬟,跟在身边不够体面…

  虽太太听了秦显家的恳请,一时间并没有松口,但玉钏心中却像扎了根刺,每当想起便害怕恐慌。

  她又听秦显家的在太太跟前搬弄是非,明摆着挑拨大房二房起嫌隙,越发觉得这老婆子面目可憎。

  当初姐姐金钏被逼的跳井,多亏琮三爷救了姐姐性命,她心里可一直念着琮三爷的好。

  更不用说每次得闲找姐姐说话,姐姐不仅说自己姑娘好处,更常说琮三爷何等仗义出色。

  上回玉钏去梨香院找姐姐金钏,赶巧便遇上贾琮。

  这么身份尊贵的爷们,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自己这小丫头也和颜悦色,还送自己一个稀罕的番柿。

  人人心里一杆秤,谁也不是眼瞎心蠢,难道还分不出好歹。

  虽然自己是二房丫头,但也看不惯秦显老婆这般嘴脸,一味昧着良心说话挑拨。

  虽不敢当面去说,但琮三爷就比宝二爷好太多,要是哪个硬说不是,就是不要脸面说瞎话。

  玉钏心中有些心神不定,听秦显家的说道:“太太所言极是,宝二爷衔玉而生的贵人,正经的国公嫡孙。

  二爷成亲可是荣国府大事,万万不能清简马虎。

  虽如今家里情形不同往日,但太太也不需太过担忧。

  依着我这些短浅见识,仔细想想未免没有填补方法。”

  王夫人目光一亮,说道:“你想到什么妥当法子,说出来我听听,果然是好的,我必记着你的好处。”

  秦显家的说道:“我听到西府风声,姨太太在金陵的几间老铺,因为生意不景气,一下都租给金陵鑫春号。

  据说鑫春号是金陵最红火的皇商,姨太太这法子多活泛,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坐在那里收大笔租金银子。

  家里亲戚哪个不知道的,鑫春号其实就是琮三爷的产业,不过是交给外头那姓曲的女人打理。

  既然琮三爷能给姨太太好处,自然也该给太太好处,老爷太太可是他的血亲,关系比姨太太亲近太多。

  太太在城里不是有两间嫁妆铺子,如今外头生意太难做,不过也租给鑫春号。

  凭着琮三爷和老爷的情分,店铺租金总不好按市价,怎么也让一些给老爷太太,也算琮三爷尽了孝道。”

  一旁玉钏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恶心,秦显家的也太不要脸,这种强占人家便宜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老爷虽对琮三爷有恩义,但毕竟不是老爷亲儿子,该尽孝道也得是宝二爷,孝道的事也能胡搅蛮缠。

  太太要是按秦显婆子说的办,岂不是伸手往别人口袋掏银子,给外人知道可要笑话二房。

  王夫人听了这话,内里颇有些心动,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当初她亲眼看到贾琮和宝钗乱搞,心中羞愤欲死,从此就和妹妹一家生了嫌隙。

  本想趁着二房迁出荣国府,就势把妹妹一家也挤兑出西府,省的让贾琮继续玩弄宝钗。

  没想到东府那小子恋奸情热,生生想出一番好话,又将自己妹妹一家留在西府,让王夫人丢了脸面。

  如今薛家的生意又攀上贾琮的好处,在王夫人的狭私揣摩中,不过是奸夫淫夫的把戏。

  王夫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自然也很是嫉妒羡慕。

  但她也十分清楚,贾琮心里并不待见她,这种好处她很难沾惹得上。

  皱眉说道:“我那两间嫁妆铺子虽不算红火,日常生意还算过得去,再说今年进了不少新货。

  要是把店铺租出去,店里的新货不好安置,总不能斩价甩卖,那可是要亏大钱的。

  再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都是我从南边带来的陪嫁,没了店铺这些人也不好安置。

  薛家是商贾之家,他们做事只计算银钱,我们贾家是国公门第,也这般行事会让人笑话。

  你这法子虽然不错,我却不能这么办,总要顾着贾家二房和老爷的体面。”

  秦显家的听王夫人这话,心中不禁有些腻味,如今贾家二房已这等德性,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偏生太太还这等傲气,每日将体面二字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听了寒碜…

  但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转悠,绝对不敢漏出半点口风神情。

  因为他们一家子也走投无路,在贾家只能跟着二房混日子。

  追根溯源,当年司琪的外婆王善宝家的,在东路院虐待过琮三爷,还逼得琮三爷的丫鬟跳河。

  从此王家和琮三爷结下死仇,最终王善宝家的被贾琮治死,王家和贾琮成了解不开的死扣。

  王善宝家的外孙女司琪,虽是二姑娘迎春的贴身丫鬟,也因此无法在贾家立足。

  早早被迎春还了身契,又赏了一笔银子,打发了自行嫁人,王善宝一家子彻底被扫地出门。

  因王善宝家的女儿嫁给了秦显兄弟,秦显家的算是司琪的婶娘,秦王两家洗不脱的亲缘关系。

  自从贾琮在贾家发迹,秦显一家子也成了过街老鼠,从此便走了下风口。

  两夫妻先跟着贾赦邢夫人混日子,没想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没多久大老爷和大太太也倒了。

  东路院搬来二老爷和二太太,秦显两夫妇无路可走,只能又跟着王夫人听使唤。

  要是他们敢去西府找路子,二奶奶忌讳着琮三爷的仇怨,必定要伸手碾死他们。

  这些年秦显家的暗地之中,不知多少次咒骂王善宝家的,这短命的婆子惹的事,害的秦家一辈子不得翻身。

  虽她和王夫人是王八看绿豆,其实她内里并不觉得对眼,只是无路可走罢了。

  她见王夫人死要面子,一时有些语塞,不过她别有所图,必要给王夫人出个主意,后头事情才好说话。

  笑道:“太太这话有理,老爷和太太都是尊贵人,哪里能像我们这般想事,倒是我少了见识。

  太太不愿出租嫁妆铺子,左右细想也是极好的,正好能用另外一个妥当法子。

  这个法子比起出租铺子,既不张扬又极体面的,且能给太太赚来大笔银子,必能给宝二爷风光大办亲事。”

  王夫人听了眼睛一亮,说道:“竟还有这种好法子,快说来我听听。”

  秦显家的笑道:“太太是尊贵人,日常都在内宅坐镇,所以外头的闲事知道不多。

  可我那当家的因管着外院家务,每日都在市面上跑动,所以知道不少事情。

  如今鑫春号在神京只有一家分号,便是当年的绣娘香铺。”

  王夫人听到绣娘香铺的名字,心中猛然跳动两下,这铺子的名字她可最清楚。

  当初东府的贾珍就因这间铺子,生生把宁国家业和性命,全部折了进去…

  秦显家的继续说道:“鑫春号自己造的香水、香皂、牙膏牙刷等稀罕物。

  只在自己商号售卖,从不在别家分销,所以他们想买多贵就买多贵,根本没人能抢他们生意。

  听说神京城许多大商贾都动过心思,找了各种路子想要分销鑫春号货物,结果都被铺子掌柜拒绝。

  虽然有有些人不服气,但鑫春号是内务府皇商,背后又站着琮三爷,没有人敢动歪心思。

  琮三爷的好处自然不会便宜别人,但是太太和老爷却是不同的。

  凭着老爷和琮三爷的情分,只要太太想法操持此事,彼此是这等血亲恩义,必定是能够成事的。

  那绣娘香铺早几年便听说,每年能净赚五万两银子,如今鑫春号的名气愈发响亮,现在必定赚得更多。

  太太的嫁妆铺子如能分销鑫春号物件,这银子还不山堆海流般赚进来。

  要是我们私下把价码放低一些,连绣娘香铺的生意都能分走一半。

  到那个时候太太数银子都要眼花,还用愁宝二爷成亲短了花销…”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头一阵狂跳。

  当年贾珍想要霸占绣娘香铺,便言之凿凿说过,这铺子一年能赚五万两银子。

  当年就曾让王夫人十分妒忌羡慕,她做过荣国府十多年当家太太,也算见过大世面之人。

  即便以荣国府的豪富,一年各类收成也不到两万两,自从贾琮降等袭爵,公中进项比往年更少了大截。

  由此可知,一间年盈利过五万两的铺子,对王夫人该是多大的诱惑。

  更不用说如今贾家二房落魄,王夫人是爱排场体面之人,对银子的觊觎渴望,比以往愈发炙热强烈。

  而且,秦显家的出的主意,又不是让自己侵占秀娘香铺,不过是凭着家门亲情,分销鑫春号的货物。

  自己也是真金白银去鑫春号进货,可不是白占家门晚辈的便宜。

  那秀娘香铺一年能赚五万两银子,自己有两间嫁妆铺子,要能分润一二万两生意,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时即便是蜗居东路院,日子过得也能比西府风光。

  所以,王夫人觉得秦显家的出这主意,十分合理体面,里外都挑不出大毛病。

  她甚至想着可先和老太太说项,大不了请老爷出面说话,此事没有不成的…

  笑道:“秦显家的,你倒是个精明人,这主意出的果然不错,这事是正经生意,自家门户更容易说开。”

  秦显家的见王夫人满意,心里愈发有些得意,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好有个契机说道。

  笑道:“太太,依着这些日子的风声,如今姨太太和琮三爷和睦,这才得了出租铺子的便利。

  太太不如找姨太太商议,你们毕竟是亲姊妹,她也必定会帮着说话。

  到时琮三爷碍着太太和姨太太的脸面,这事更容易成就,再说不少还有老爷镇着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僵,当初贾琮和宝钗的丑事,只有她和彩云看到。

  因为得了妹妹的哀求,还有自家老爷的训示,王夫人倒是从来没有露出口风。

  秦显家的自然也不知此事根底,所以才会出这等主意,却不知王夫人和薛姨妈已生嫌隙。

  让她这会子去找妹妹商量,虽说也是个不错办法,但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

  因凭着那小子和宝丫头不清不楚,这事似乎有些挖薛家墙角意思…

  但她转念一想,这事倒是可以一办,因手中握着宝丫头的把柄,自己这妹妹可是精明人。

  自己要是开口让她帮着说话,她必定不敢随意拒绝。

  那琮哥儿是个色胚,要是能让宝丫头出面说话,凭着他们两人不干不净,这事更容易水到渠成…

  王夫人笑道:“这事我会思虑着办理,你出了这等好主意,事情办成之后,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秦显家的脸上带着谦卑笑容,说道:“我倒是正有事想央求太太呢。”她说着便看了玉钏一眼。

  王夫人是内宅精明人,自然懂得其中意思,说道:“玉钏,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歇着吧。”

  玉钏见秦显家的和太太说话,偏生要回避自己,觉得八成不是好话,想到那桩破事,心中有些忐忑。

  但还是因了王夫人的话,乖巧的退出了堂屋。

  只是她心中到底不放心,出了堂屋正门,绕着房子走了半圈,便走到西边的排窗下。

  在寒冷的冬日里,因房里总烧着炭火取暖,堂屋西边的排窗,总有一扇是虚掩着,用来透屋里炭气。

  玉钏是王夫人的大丫鬟,因为日常要走动干活,即便冬日也不会穿的太臃肿。

  好在她大都在室内服侍,即便出门也是匆匆几步,所以少穿些也不当回事。

  她轻手轻脚走到虚掩的窗口,便能清晰听见室内的说话声。

  只是毕竟穿的单薄,站在窗下不过片刻时间,便冷得浑身冰寒,忙伸手在肩头揉搓,用来驱赶寒意。

  白嫩纤细的小手冻得通红,哆嗦着举到嘴边哈气,神情依旧灵醒,将房里的说话听得清楚。

  秦显家的语气谄媚,笑道:“太太,上回斗胆求过太太,这府上丫鬟虽多,但都不及太太亲手调教的人。

  玉钏这丫头得太太教养,是她天大的福分,我瞧着她实在喜欢的不行。

  要是她许给我家勇儿,我定把她当亲女儿般宠着,就不知有无这个福分。”

  王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微发僵,这秦显家的也太猴急些。

  刚给自己出了个好主意,马上就想讨好处,看来她是真瞧上玉钏这丫头。

  不过王夫人还要用到这夫妇俩,多少也要留些脸面,不能光让狗看门,不让狗舔骨头。

  说道:“你说的这事儿,我也仔细思量过,这女儿家大了,总归是要许人的,难道还养着做老姑娘。

  不过玉钏今年才十四,到了明年才满十五,年岁实在太小些,哪有这个年岁伺候人的。

  我瞧着等她满了及笄之年,咱们再商量这事,如今倒是不急的。

  而且我身边的丫鬟,就剩这一个贴心的,一时也离不了她。”

  秦显家的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失望,不过王夫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贾府的丫鬟都是满十六七岁,才会开始配外院小厮,玉钏还没满十五岁,的确年岁还稚嫩。

  况且她还是太太的贴身丫鬟,这么小的年纪就给人,太太脸上也不好看。

  即便太太愿意玉钏满十五许人,也是给了秦家极大脸面。

  自己那孽障儿子都二十了,熬了怎么多年了,娶媳妇不差这一年半载时辰。

  秦显家的知道王夫人心思,不会这么快让自己摘到果子,好在并没有回绝。

  他们秦家都是家生奴才,一辈子都要烂在贾家大院,除了从主家刮些好处,便是要人前得几分体面。

  玉钏是太太的贴身丫鬟,儿子要是配了她做媳妇,那可是极其光彩的事情,秦家和太太也更加亲密。

  秦显家的压住心头失落,又笑着奉承王夫人一番。

  王夫人说道:“你去西府梨香院走一趟,看看姨太太和宝丫头在不在家,我有话找她们去说。”

  秦显家的正答应着,突然听到细窗外发出咔哒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到。

  王夫人脸色一变,对秦显家的说道:“你去外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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