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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邵家四爷,新旧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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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观工坊之时,徐青总觉得王家小妹身上多了某种变化,似是比从前更加落落大方,与他说话时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再无拘谨。

  待离开工坊,徐青山河图里已然多了数万根香烛,在阴河消耗的各种冥钱裱纸也得到了补充。

  “这丫头确实有能耐,便是他兄长果真不来寻她,想来她也能过的极好。”

  徐青瞧着眼前已成为津门最大香烛纸张工坊的景象,心中甚是感慨,现在的王月娥足以称得上女强人三字。

  就在徐青感慨时,工坊外忽然有争执声传来:

  “四爷,老奴跟了您十年,可谓忠心一片,您怎么舍得赶奴才走?四爷您听好了,当年我被冯德海算计的时候,是四爷开了金口,救了我一条命四爷于我有恩,老奴这辈子指定是跟定四爷了,四爷要是非逼奴才走,奴才这就跳白沙江里去!”

  陌生又熟悉的公鸭嗓响起,徐青侧目看去,就瞅见一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的奴仆正与主家争执。

  “张兄,你这是?”

  虽然眼前之人已经年近半百,两鬓也已经有了白发,但徐青还是认出这人就是当年在书凰阁苦求漱玉姑娘而不可得的张钧,张衙差。

  那漱玉后来加入天心教,跑去王府参与行刺长亭王,张钧发现后好心劝阻,却反被漱玉视作仇敌,好在张钧迷途知返,忍痛杀了漱玉。

  但他却也因为身心受创,彻底断了儿女情长之念,自此跟随太子赵佑,做了随侍太监。

  后来太子薨命,张钧便拜了太子身旁的老太监李忠做干爹,成了镜照司的侍印官。

  彼时徐青在津门见到张钧时,对方还意气风发,想要带他一块儿去宫里做太监,徐青没答应。

  后来他便再没听到过张钧的消息。

  不过徐青猜也能猜出来,雍朝老太子赵佑薨命,新太子赵冗登临大宝,肯定会清算当初旧太子身边的人。

  张钧看似风光,实则已经处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青原也没打算劝对方,不过在张钧将那两条金鲤送给他时,他还是提点了几句。

如今十几年过去,两人再次相见,却已然改朝换代  张钧看到徐青的第一眼,愣是半晌没回过神。

  “徐徐老弟?”

  徐青拱手笑道:“张兄,别来无恙。”

  张钧强颜欢笑道:“没想到在这儿会遇见徐兄弟,徐兄弟莫非还在做以前的买卖?”

  徐青点头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也只有做些小本生意来养家糊口。”

  稍作寒暄后,徐青转而将目光落在张钧的主家,那位被称作四爷的顽主身上。

  这人徐青没在津门见过,但是却在赵佑以及景兴皇的走马灯里见过对方不止一次。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大雍的四皇子、后来的绥智亲王,赵启。

  这赵启十来岁时患了痴傻症,乃至及冠都算不清粗浅算术,可也正因如此,赵启才得以在几位兄长的帝位争夺中幸存下来。

  可即便如此,昔日的旧太子党,以及少数想要扶植傻子四皇子的四爷党,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清算。

  徐青看着眼前的赵启,对方虽已年迈,但眼神却依旧明亮有神,站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这人有丝毫痴傻。

  “这位是?”

  张钧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这是我离京后追随的主家,姓邵.”

  “赵兄,鄙人姓徐,在临江做些小生意,也算略有名气,赵兄若是得空,可以时常过来光顾。”

  徐青笑眯眯的朝赵启拱了拱手,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开口便把‘邵’说成了‘赵’。

  赵启手里盘着的核桃一顿,凝神看向眼前的中年人。

  “你听岔了,我姓邵,刀口邵,不姓赵。”

  “哦——”徐青恍然道:“原来是赵兄,失敬失敬!”

  赵启眼睛一眯,此时他哪还不知道这人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故意在拿他逗趣!

  “你见过我?”

  赵启心生警惕,在当今天子攻入京城后,他便带着唯一忠于自己的张钧遁走京城,隐于寻常百姓家,在临江县一住就是十年。

  而他之所以选择定居临江县,则是因为张钧的故乡便在此处,有熟悉此地风土人情的张钧在,总好过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十年里,赵启变化不可谓不大,他开了一家书画斋,平日里就学花鸟街那些顽主,遛鸟逗狗,可以说完全融入了津门的圈子。

  却没曾想,就这还有被别人认出来的一天。

  徐青看着逃离皇城,小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的赵启,笑道:

  “邵兄是希望我认得,还是希望我不认得?”

  徐青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张钧与我是旧相识,他这人或许有些不足之处,但为人却称得上忠义,既然他选择跟随了邵兄,还望邵兄莫要辜负。”

  看到赵启,徐青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位漱玉姑娘,这张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追随的人怎么尽是些始乱终弃的货色?

  赵启张口欲言,一旁张钧护主似的,急忙替赵启解释道:“徐兄弟误会了,我家老爷只是在气头上,绝不是真个要赶我走。”

  徐青一言不发的看着为赵启开脱的张钧,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今日算是见到了。

  “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送你一张会员铁券,省得将来无人与你送终。”

  张钧接过铁券,打眼一瞧有点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这铁券的功用临江县里许多人都知道,你可随便打听,若实在不清楚,就去城内城外找各处布告栏,上面自然写有铁券用途。”

  张钧抬起头,还待说话,却发现徐青已经转身离去。

  一旁,手里盘着文玩核桃的邵四爷皱眉问道:“这你朋友?真是个怪人。”

  张钧心里复杂难明,他这一辈子认识了不少人,可到头来真把他当正常人看的,也只有徐青了。

  “是朋友,除了四爷,老奴身边恐怕也只有徐兄弟肯把我当成人看待了。”

  邵四爷眉头一扬,随口道:“你朋友做的什么买卖?有空四爷我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张钧跟在邵四爷身边,干笑道:“他那生意比较冷门,四爷就别管了。”

  “这话说的,在临江这地界还有四爷我照顾不了的生意?他不是说他在临江有些名头吗?你要是不讲,等哪天有空,爷自个去打听!”

  张钧见坳不过四爷的倔脾气,他只好委婉道:“四爷,那徐兄弟的生意在井下街,这地方四爷应该有所耳闻”

  井下街?

  邵四爷眉头一挑,这地方他何止有所耳闻。

初来津门,他头一次去听书,茶楼说书先生的话还没讲半截,就要插播一道口条,讲那井下街办白事多专业,多贴心,多有面子  反正谁这辈子入殓出殡,要是没经过井下街的手,那就等同于人生有了一大缺憾,不完整了!

  邵四爷原来只当是那说书的在逗趣,拿井下街当包袱往外甩,可在津门呆久后,四爷终于发觉不对味儿了!

  这井下街不止各大茶楼广为传唱,就连城门楼子前的布告栏上、海捕文书旁的空墙上,都有井下街的招贴告示。

  这还不算什么,凡是在津门住久了,你总能看见有拿着糖人、风车等各种免费小玩意的孩童在街上跑跑跳跳,嘴里还唱着阴间童谣,开口尽是唱的有关井下街丧葬铺子的歌词。

据说那些免费小玩意是茶楼给的,台词是说书先生教的  邵四爷不明觉厉,他敏锐的嗅到了这里面隐藏的商机。

  为了尽快在津门扎稳脚跟,邵四爷有样学样,想着把自个书画斋的名气,也用这种方式传播出去,结果人说书的压根不接,说什么这是东阳先生立下的规矩,讲人家的本子故事,就得按人的规矩来!

  邵四爷为了这事,还亲自找过那位说书圈的传奇人物,郭东阳,郭老先生。

  结果人也没同意。

  再有城门口的布告栏,那井下街打的丧葬广告,竟然是通过衙门特许?

  邵四爷都不明白一白事铺子哪来的那么大派头!

  如今,再次听到井下街三个字,邵四爷难以置信道:“那姓徐的是井下街丧葬行的掌柜?”

  张钧点头:“老奴进京前,还在当衙差的时候,徐兄弟就已经在干这行了,如今少说也得有二十年了。”

  邵四爷呲牙咧嘴道:“他这生意爷们还真没法照顾!”

  “除非等爷们哪天死了”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四爷还有得活,要死也是奴才死在爷前边。”

  “屁话!爷们要是死在你后边,谁来给爷们送终?”

  张钧张了张口,最后灵光一闪,把怀里的会员铁券递给邵四爷,说道:“这铁券给四爷,徐兄弟不是说有这铁券就给包办后事么.”

  邵四爷下意识接过铁券,待回过神,他一把将铁券丢还给张钧,而后便是一阵骂骂咧咧。

  “爷不用你的铁券,你不嫌晦气,爷还嫌晦气!便是爷真有一天要蹬腿儿,那也轮不着用你的人情!”

一主一仆拌着嘴,走进了长灯街的工坊,邵四爷开的是书画斋,日常用的提神香、各种书纸画纸,都是从王老板这里购置  花鸟街,北门胡同。

  徐青一路晃悠,半道还不忘买了一果篮,还有一包顽主们专门喂鸡喂鸟用的斗米虫。

  这虫价格十分昂贵,平时专吃树心,顽主圈子里之所以叫它斗米虫,便是因为这虫一斗米只能换一条,可以说是专门喂那些金贵鸟的精细饲料。

  这也是当初徐青不愿喂养金鸾的原因所在。

  津门花鸟市上的虫,真就比粮食还贵!

  来到北门胡同,徐青熟门熟路来到冯二爷居住的宅邸。

  报上姓名,门房通禀。

  不过多时,一个和徐青差不多年岁的中年管家迎了出来。

  “徐先生,快快里面请!”

  徐青瞧对方眉眼觉得眼熟,不禁问道:“贺管家是你什么人?”

  那管家赶忙回道:“先生说的应该是我父亲,他老人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故去,如今这里的管家则由我担任。”

  徐青默默无言,这才几年功夫,昔日打过照面的人就有许多不在人世,若是真过个百十年.

  绕过影壁墙,徐青还未走到前堂,就有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小老头迎上前来。

  “徐老弟,果然是徐老弟!可想煞我也!”

  “冯二爷如今可好?”

  “好好!好的很!”

  冯二爷红光满面道:“有你教的养生方,我这些年却是越活越觉年轻!”

  徐青难得露出笑容,这生性胆小的冯二爷,倒是听从他的话,身子骨养的比一般小伙子还要强上不少。

  不过越活越年轻倒算不上,徐青那些丹药只是帮助冯二爷在有限的寿数里,不被疾病困扰,增强一些身体机能,仅此而已。

  这边,徐青跟着冯二爷穿过廊道,还没走多远,就撞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提着鸟笼,盘着核桃,吆五喝六的往外走。

  冯二爷瞧见带着两三奴才,又要出去晃荡的少年,立刻拉下脸道:

  “笑生,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徐叔叔,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冯二爷属于是耄耋之年得黄口幼子,平日对孩子可谓是视若珍宝。

  冯笑生从没见过老登黑过脸,今日冷不丁被瞪了一眼,心里顿时一慌,莫不是前日去春香楼玩耍被老头子发现了?

  不对,他干这些事的时候,何曾背过老头子?逛花楼,玩蛐蛐,遛鸟斗狗,他哪一样不是正大光明的来!

  冯笑生整天到处跑,那小脑袋瓜多灵啊,他一瞧冯二爷的脸色,再结合自家老爹常挂在嘴边,三天两头提起的徐兄弟。

  虽然从未谋面,但冯笑生还是弄明白了眼前状况。

  嗨呀!这是我亲叔叔回来了啊!

  “侄儿拜见徐叔叔!”

  冯笑生二话不说,放下鸟笼,收起核桃,冲着徐青便跪了下去,还磕了个响头。

  徐青始料未及,他连忙上前扶起,同时拿眼看向冯二爷。

  这孩子也太懂礼貌了!

  冯二爷一脸发懵,这谁都不服的孩子,怎么一见到徐兄弟就纳头便拜了呢?

  “好孩子,真是长相清奇,有鼻子有眼的!”

  徐青本想夸冯笑生一表人才,但看到对方的尊容后,他还是不愿说那背良心的话。

  这大小眼,朝天鼻,张开口每颗牙都有自己思想的样貌,属实让词穷的徐青无法评价。

  好歹把孩子扶起来,再摸摸口袋,给孩子塞一张大雍年间的小面额银票,才算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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