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昏暗的平房内。
吴敬中被人粗暴地推到椅子上,整个人吓得浑身哆嗦。
他这一辈子自从叛变投了戴老板,仕途便平步青云,向来都是他审讯别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坐在这刑讯椅上了?
哪怕再见过大风大浪,一见这阵仗,要说心里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当然,这份害怕也有几分是装的。
毕竟他的“身份”只是个皮货店老板,要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那就坏事了。
看着吴敬中这副瑟瑟发抖的窝囊样,张岭心里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爽快。
看来不过是个软骨头的商人,那就好办多了。
“冯先生,不用紧张。”
张岭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在招待一位老友。
“找你过来,就是随便聊聊天。”
他递给老吴一支烟。
吴敬中哆哆嗦嗦地赔笑摆手,说话都带颤音:“不…不会抽,谢谢长官。”
张岭也不在意,收回烟,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地问道:“冯先生平时在店里,都负责些什么啊?”
吴敬中捧着茶杯,定了定神道:“日常的发货、装包、记账、盘点啥的。
“哎哟,我跟您说,这皮货店的门道多着呢,里里外外都得我盯着,离了我,小洪爷那摊子买卖根本转不动!”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怎么显得自己能耐怎么说,先保住小命要紧。
张岭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冯先生果然是个人才。”
他话锋一转:“我有个朋友,最近也打算开一家皮货店,想请您过去当大掌柜。
“工钱嘛,好说,洪智有给你多少,我朋友开双倍。”
吴敬中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这帮人的意图。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很专业地分析道:“长官,皮货这买卖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玩意儿讲究的是现货先出,您要是没有源头,店开起来不出三天就得关门倒闭。”
张岭见他如此专业,愈发满意了。
他轻轻拍了拍手。
房门被推开,两个手下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丝,正是张拐子。
张拐子一看到吴敬中,顿时一脸苦相,都快哭出来了:“老冯,我是真没辙了!再不答应,我这身皮都得让他们给剐了!”
吴敬中假装惊得从椅子上弹了一下,又赶紧坐回去,额头上冷汗直流:“老张,你,你怎么也来了。”
“你看,这不就有货源了吗?”
张岭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怎么样,冯先生,愿意入伙吗?”
吴敬中一脸惊愕,有些后怕说:“你…你们这是要砸小洪爷的饭碗啊?”
“做生意嘛,各凭本事。谁有本事,谁挣钱。”张岭轻描淡写地说道。
吴敬中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沉声道:“恕我直言,洪智有可不是好惹的!
“几位,我就是个混饭吃的小人物,谁给钱,我就吃谁的饭。跟您干,跟洪股长干都一样。”
他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就不知道…您兜得住兜不住?”
“哈尔滨还没有我兜不住的事。”
张岭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就说,干,还是不干?”
吴敬中眼珠子一转,心里瞬间了然,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写了一个字。
张岭见状,缓缓地点了点头。
“嗨!你早说啊!”
吴敬中一拍大腿,脸上的恐惧和为难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市侩至极的谄媚笑容。
“哈尔滨现在谁说了算,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搓着手,一脸贪婪地凑上前:“只是…您刚才说的那两倍工钱…”
张岭当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约,推到他面前。
“白纸黑字,冯先生,请。”
吴敬中拿起合约,粗略扫了一眼,二话不说,拿起笔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冯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张岭满意地收回合约,语气却变得不容置疑。
“不过,你的那套班底可得给我留好了。我这个朋友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大概明天,你就会收到洪智有那边的门面转让通知,到时候我要你无缝对接,一天都不能耽搁。”
“明白,明白!”
吴敬中点头哈腰道。
张岭挥了挥手,让人放了他和张拐子。
看着两人离去,张岭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对手下吩咐道:“电话局那边的监听,都准备好了吗?”
属下立刻应道:“都准备好了,长官!”
“很好。
“给我仔细听着他回去之后都跟谁打电话,说了什么。
“要是他老老实实偏着咱们,那就算了。
“要是敢跟洪智有表忠心,搞什么反水,踏两只船的把戏…”
他眼中杀机毕现。
“下半夜就给我抓回来,就地杀了!”
“是!”属下领命。
街道上,七月的夜风依稀微凉。
吴敬中和张拐子埋着头,脚步匆匆地走着。
“老冯,你说…这可咋办啊?”
张拐子愁眉苦脸地问道。
吴敬中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还能咋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给的钱多,跟谁干呗。”
“哎!”
张拐子一跺脚,懊恼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上次我跟倪孝平做买卖,小洪爷念旧情放了我一马,还多给了我一个点的分红。
“这特么要是再卖一回,我张拐子以后都没脸在这行混了!”
吴敬中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管他呢,先保命要紧。小洪爷那么聪明,他会理解咱们的苦衷的。
“行了,别一副死了爹的表情。
“让那帮孙子看到了,还以为咱俩真不情愿,别又抓回去了。”
张拐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老冯,将来小洪爷要是问起来,你可得给我做个见证。
“你瞅瞅,我这身上都让这帮孙子给打烂了,我是实在没辙啊!”
吴敬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真啰嗦,赶紧快走吧。”
回到福泰皮货店,肖国华、刘雄和小贾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紧张地将吴敬中迎进里屋。
“站长,您没事吧?”
肖国华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
“没事。”
吴敬中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
前一秒还唯唯诺诺的商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脸的暴戾之气。
“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架在刑讯椅上!”
他破口大骂。
“妈拉个巴子的,搞到老子头上来了!”
他眼神阴冷地扫过众人:“刘科长,你明天给陈景瑜传个话,给我摸摸这个姓张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底细!
“国华,你去准备炸弹!”
“好好想想,在哪儿能把他给炸上天!”
一提到炸人,肖国华和刘雄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满脸都是兴奋。
小贾在一旁插嘴道:“站长,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直接找个机会突突了他,打死就走,还省事。”
“你懂个屁!”
刘雄瞪了他一眼。
“炸飞天才够劲,才能吓破马文栋那怂货的狗胆!”肖国华也道。
刘雄更是等不及了,说道:“依我看,也别让老陈去摸什么底了,直接炸!
“都搞到站长头上了,这仇还能隔夜啊?”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草图,在桌上摊开。
“我之前有个炸张景惠的方案,正好能用上!直接让陈景瑜约他去日侨区的小野餐厅,那边…”
刘雄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就在这儿,我保证让他准保飞上天!”
他舔了舔嘴唇,补充道:“就算不小心炸到了几个无辜的,也多半是小鬼子,咱们又能给重庆那边报功,一举两得啊!”
“好!”
众人齐声叫好。
吴敬中眼中杀机一闪,猛地一拍桌子决然道:“就这么定了!炸他娘的!”
待刘雄等人兴奋地离去准备,肖国华却留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站长,这事既然是马文栋在背后做局,咱们这么快就实施报复,马文栋多半会把这笔账算在洪股长头上,认为他是在有意对抗。
“这样…会不会给洪股长带来麻烦?
“要不,还是先问问他的意见?”
吴敬中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
“现在不能给他打电话。万一日本人正盯着咱们,一个电话打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笑容。
“怎么说呢,戴老板最近对咱们一直没什么行动有些不满,正好借着这事搞一搞。
“再说了陈景瑜又不是傻子,他向来谨慎,肯定会先联系洪智有征询意见。
“要是洪智有不同意,必然会亲自来店里阻止我们,到时候咱们再取消计划也不迟,这样不至于冷了兄弟们的斗志。
“退一万步讲,将来戴老板若知道了,责任也是洪智有的。
“当然洪智有要是同意了,那就证明他有把握能扛住马文栋的压力,咱们动起手来就更有底气。”
吴敬中说到这,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还有,我是真想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肖国华恍然大悟,由衷地赞叹道:“属下明白了!
“原来站长您早就有了周全之策,无怪戴老板敢把整个东北区都交给您。”
吴敬中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怎么?跟洪智有待久了,也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肖国华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站长是在点自己,连忙躬身道:
“属下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您放心,属下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吴敬中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用不着这样,你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下去歇着吧。”
待肖国华一走,吴敬中眼神变的有些复杂了起来。
明明自己是东北区区长,满洲站站长。
咋搞的现在干啥事,都得看洪智有脸色了?
不应该啊。
翌日清晨。
陈景瑜刚走出家门,就看到门口的鸽子。
他四下警惕看了一眼,快速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忍不住低声大骂。
“搞什么名堂!
“老子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成了保安局的三号人物,居然叫老子跟你们一起明着去炸人?
“都疯了吧!”
他一肚子火气地回到办公室,越想越不对劲,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洪智有。
“洪股长吗?我是陈景瑜,你现在方便来我办公室来一趟吗?
“这里有份警察厅的后勤清单审查文件,需要你过来签个字!”
半个小时后,洪智有推开而入,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皱了皱鼻子。
陈景瑜跟丢了魂似的,歪在椅子上,指间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烟,一脸的愁容。
“老陈,一大清早的,家里着火了?”洪智有扇了扇鼻子,随开窗户散了散烟味。
陈景瑜一脸晦气的把纸条递给他:
“你自己看吧。”
洪智有看了眼用暗语写的字,内容简单粗暴,就一个意思:约张岭,十一点半开炸。
“老吴他们疯了!
“明火执仗地去炸一个满铁理事的马前卒!
“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嫌死得不够快?
“老子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们倒好,一颗炸弹下来所有人搞不好都得搭进去!”
陈景瑜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跟直接在马文栋面前拉一泡有什么区别?
“不,这比拉一泡还过分!
“这是在向整个哈尔滨宣告,我们军统就在这儿,有种来抓我啊!”
洪智有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反倒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纸条烧掉,淡淡道:
“这不很正常吗?
“换成是你被人五花大绑地请去喝茶,回来我也得想办法炸他全家。”
“那能一样吗?那是气话!”陈景瑜停下脚步,死死盯着他。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从那个姓马的来了哈尔滨,你处处退让,连金矿那么大一块肥肉都吐出去了,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换来眼下这点苟延残喘的生存空间吗?
“现在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就因为站长受了点委屈,就要把整个大局都给毁了?值得吗?”
陈景瑜是个聪明人,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在哈尔滨这潭浑水里,谁是王八谁是虾,他心里门儿清。
吴敬中是站长没错,可站长没了,山城那边可以再派一个来。
但洪智有要是没了,上哪再去找一个有亲王背景,能跟矶谷廉介和宪兵队那帮大爷们称兄道弟的神仙?
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亏的。
关键,他去约人,炸了,他咋办?
洪智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老陈,这事咱们还是得听领导的吧。”
“你冷静点!”陈景瑜一把甩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吼道:“这事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马文栋在背后搞鬼!
“他刚出招想抢你的买卖,咱们这边就开炸,那不等于明着告诉他,你就是要对着干吗?
“你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没疯。”洪智有的笑容收敛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过去忍让,是因为时机未到。
“再说了,金矿那玩意儿,丢出去容易,想收回来也容易。
“本来就不在我手里,没什么实际利润,送个人情罢了。
“但皮货生意不一样。”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是我的经济来源,是我的基本盘。
“他动我这一块,就该想到必须付出代价。”
洪智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目光深远。
“我可以退一步,但绝不容许退两步。
“这是我的底线。
“因为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你的敌人更嚣张,带给你的折磨也更甚。”
他转过身,看着陈景瑜,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炸!”
做出这个决定,洪智有并非一时冲动。
眼下关东军在诺门坎前线被苏联人揍得鼻青脸肿,连战连败,告急的电报雪片似飞回新京。
马文栋的大靠山植田谦吉,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马文栋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点皮货生意的小事去打扰司令官,未免也太不识趣了,植田谦吉也未必有心思管。
就算他真这么干了,想在哈尔滨动用力量对付自己,也得拿出铁证。
可马文栋手里能有什么牌?
宪兵司令部的加藤司令,还有特高课的山鸣课长都跟叔叔关系匪浅。
马文栋想调动他们来抓自己?
恐怕那帮老油条也就是嘴上答应,办起事来磨洋工,能拖一天是一天。
眼下已经七月初,最多再拖一两个月,植田谦吉就该滚蛋了。
到时候马文栋不被人下毒药毒死都算他命大。
陈景瑜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还是潜伏吗?
还是地下工作吗?
看不懂啊。
“行吧,行吧。”他颓然地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们都要炸,我还能说什么。
“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摸摸那个姓张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底细。”
“不用了。”洪智有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丢在陈景瑜面前。
“你要的资料,我都给你调来了。”
陈景瑜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张岭是张淳元的儿子?”
“没错。”洪智有点了点头。
“他爹和他那个倒霉哥哥,都是咱们联手弄死的。
“这小子是回来报仇的。
“你不炸他,他迟早也要想办法炸你。
“你看着办吧。”
陈景瑜摇头一笑,“这还躲不掉了。
“玛德!
“炸!”
洪智有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嘛。
“站长和刘雄都不是鲁莽的人,他们制定的计划,肯定经过了周密考量。
“你按照他们说的去办就行。
“而且,你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
洪智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可以假借已经知道了张岭的身份,向他低头认怂,表示愿意弃暗投明。
“甚至可以卖我一把,就说当初的事都是我逼你干的,你现在压力很大,想找条新出路。
“为了瓦解我的势力,他一定会有兴趣跟你见面的。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手。”
陈景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张岭有这么蠢吗?这个时候见我。”
“根据心理学来说,他现在最首要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洪智有分析道。
“你作为我的盟友,突然反水投靠他,就算心有疑虑,也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保安局的陈主任。
“所以我断定,他百分之九十会见你。无非就是多带几个人,加强戒备罢了。”
陈景瑜看着洪智有笃定的眼神,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行,你是主心骨,我听你的。”
“你似乎对我很有信心?”洪智有调侃道。
陈景瑜露出一抹苦笑:“当然。我信你,甚至超过信我自己。
“至少,我可没那个胆子敢跟涩谷三郎那种疯子打擂台,还把他玩得团团转。”
洪智有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手去干。
“出了事,我扛。”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让陈景瑜瞬间充满了勇气。
“要出了事,宪兵队调查我怎么办?
“马文栋搞不好会对我强行用刑。”陈景瑜皱眉道。
“不会,全哈尔滨的人都知道咱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这次的事本就是在于他的贪婪,我小小回敬是应该的,他要敢对你强行用刑,那就是跟我撕破脸。
“我觉得马文栋应该不会。
“而且,他有一个好妻子,她会劝他的。”
洪智有成竹在胸的说道。
“好!”
陈景瑜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总机。
“麻烦转警务厅总务科接张岭。”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陈景瑜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变得无比恭谦,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喂?是张先生吗?
“我是保安局的陈景瑜,冒昧给您打电话,没有打扰到您吧?
“是这样的,我想请您中午在小野餐厅吃顿便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些关于洪智有的事情,想跟您当面聊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好。
“太好了!那咱们就中午十一点半,在餐厅见,我恭候您的大驾!”
挂断电话,陈景瑜抬起头看着洪智有,眼神里满是佩服:
“你真是料事如神,又让你说中了,这家伙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