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第669章 稳中求乱

熊猫书库    幕后黑手:我的词条邪到发癫
🔊点这里听书

  作为一名神探。

  找出隐藏在迷雾后的真相,只是最基本的职业能力。

  而你要什么“真相”,我便能为你查出什么“真相”,这才真正进阶高阶的职业技能。

  否则,又算什么神探?

  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李晌当了许久的神探,显然是已然深刻领悟了个中精髓的。

  侯文栋拍了拍李晌的肩膀,纠正道:

  “不是我需要的真相,是大家需要的‘真相’,李队可千万别搞错了。”

  李晌心中微微一凛,对侯文栋这种极端谨慎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他发现自己直到此刻,似乎仍然难以完全适应他们这类人近乎滴水不漏的言语方式。

  每一句话都仿佛裹着数层含义,每一个用词都似经过千般斟酌,既像是在传达,又像是在隐藏。

  他意识到自己想要进步,还得付出更多努力去学习和揣摩啊。

  猜他们的心思,简直比办案子都难。

  他深吸口气,点点头肃然道:

  “明白,侯秘书,是我失言了,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侯文栋看着李晌,话锋却是一转道:

  “你出了医院,就立刻去翡翠花园接手调查,唔…..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废弃化工厂的下水道里?”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关系到整个事件起点的合理性。

  李晌早已准备好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基本句句属实,只是在某些细节和情绪渲染上需要加工。

  李晌遂如实回答道:

  “回侯秘书,当时我和二丙正好在化工厂附近不远的一个街区巡逻。

  突然就听到化工厂那个方向,传来一声一声巨响,我俩不敢怠慢,立刻驱车全速赶过去查看情况。

  到了化工厂,才发现里面早已废弃了,我俩撬开锁,小心的摸了进去,然后就看见…”

  李晌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声音止不住的微颤道:

  “好大一个爆炸产生的坑洞,就在厂区中间,地上的砖石都被掀飞了,还在冒着黑烟,还没待我俩看清楚,忽地,就看见一道人影从爆炸的窟窿里跳了出来,竟然是[假面]…”

  李晌说的基本句句属实,脸上的惊恐之色也不是装的,是真的当时都快吓死了,现在复述起来,当真是越想越怕。

  侯文栋追问道:“然后呢?”

  李晌喘了两口气道:

  “然后,侯秘书,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俩,我俩当时甚至没敢开枪,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立刻逃!”

  侯文栋对此倒是表示十分理解,只是轻飘飘的抛出了一个疑惑:

  “逃?为什么没有转身往外逃,反而是往那个爆炸产生的窟窿里面逃?”

  李晌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装作思索的回答道:

  “侯秘书您说得对,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往外跑。

  但当时情况太危险了,[假面]从窟窿里跳出来,落在窟窿的另一头,而我和二丙当时正好就站在窟窿的这一头,离那个窟窿口非常近,几乎就是一步的距离。”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仔细回忆和梳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作为一名资深捕快,李晌深谙审讯与反审讯之道。

  他非常清楚,在陈述一段经历时,适当的停顿、思考、以及那种随着回忆逐渐清晰的语气,远比一气呵成的流畅叙述更能取信于人。

  他蹙着眉,回忆了几秒钟才继续道:

  “那个爆炸炸开的窟窿很大,中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以我我和二丙的速度,在平地上往外跑,距离车还太远了,肯定是跑不到车里就会被[假面]追上的。

  所以,我只能选择赌一把,跳进地下井道里,跳下去之后…”

  李晌的叙述越来越顺,细节也越来越多,仿佛真的随着讲述,更多的记忆碎片被重新拼接起来:

  “我们发现下面非常黑,而且异常复杂,是废弃多年的工厂地下管网系统,到处都是岔路,像个巨大的迷宫。

  我们掉下去的地方,有浓烈的硝烟味儿,地上更是炸起来一个包。

  我俩当时却顾不上这些,爬起来就往深处跑。”

  晌的声音压低,仿佛回到了那个黑暗压抑的环境,说的很逼真:

  “我们知道[假面]很可能马上就会追下来。

  在路过某个岔路口的时候,我急中生智,把我自己的手机,还有二丙的执法仪,朝着其中一个方向用力扔了出去,希望制造出声响误导他。

  然后,我们俩立刻反身,钻进了另一个方向的管道里,找了个凹陷处,屏住呼吸藏了起来,全身都泡在冰冷的污水里。”

  李晌是有讲故事的天赋的,侯文栋跟着代入进去,有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感。

  李晌观察着侯文栋的表情,很轻易推理出对方并未怀疑自己在撒谎,遂继续道:

  “现在想来,我俩当时真是赌对了。

  [假面]估摸着也没想到我们会往下跳,可能都愣住了一下,没有立刻来追我们,而等他跳下来时,果然被我们扔东西制造出的动静吸引,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了…”

  李晌说到这儿,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道:

  “不过,[假面]的脚步声很轻,时有时无的很吓人。

  我俩一直藏在污水里,实在听不出来他到底走了没,所以,就一直没敢动,也不敢爬出去,生怕他还没走,就在外面等我们俩自投罗网呢。

  直到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听到上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仔细分辨,确认是同事的声音,我们才敢确信[假面]应该是真的离开了。

  然后,我们才赶紧出声呼救…后面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

  李晌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场生死逃亡,额头上再次布满了冷汗,既有后怕,也有身体依旧虚弱的缘故。

  很显然,一名真正出色的神探,必然是登峰造极的撒谎大师。

  就像李晌所精心编织的这番谎言,无论从事实证据的铺陈,还是逻辑推理的严密性来看,都近乎完美,几乎无懈可击。

  甚至于,若有人心存疑虑,转而询问常二丙,所得到的证词也依然能够与之相互印证。

  不仅如此,为了彻底杜绝他人怀疑他们事先串供的可能,常二丙的答复还会刻意与李晌的表述并不完全一致,在若干细节上留有细微出入。

  譬如,李晌会详细解释为何果断跳入下水道,而常二丙则可能只说自己是下意识想逃,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李晌一把拽了下去;

  再如,李晌声称当时正在“附近巡逻”,而常二丙却会老实交代,说他们其实是在“摸鱼”,正打算溜去不远处的某个夜场寻乐。

  这种来自不同视角,无伤大雅的细节偏差,反而会进一步增强证词的可信度,令人更难生疑。

  唯一的破绽就是特派员此刻跳出来戳穿他。

  除此之外,便是[假面]或者冯矩或者马斌,跳出来戳穿他,他也有信心跟他们当面对质,把假的辩成真的。

  侯文栋自然不会真的大费周章去审问同样在昏迷中的常二丙,他又不是真的怀疑李晌。

  他问这些不过是官面文章,走个形式过场,是为了等会儿去跟王新发议员汇报时,能够事无巨细地还原出事件的“完整”面貌,来展现出自己作为秘书的周全与高效。

  大家都是为王议员办事的“好同志”,是同一艘船上的人,讲究的是同心同德、共克时艰,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互相猜疑呢?

  这些询问不过都是同事间正常的嘘寒问暖罢了。

  因此,在听完李晌这番惊心动魄、逻辑自洽陈述后,侯文栋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慨与后怕,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李队啊,旧纪元有句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意外,恰恰证明了你的坚韧和运气。

  如今更有议员的鼎力支持和深切看重,这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只要把眼下这件棘手的事情办好了,迈过这个坎,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巡捕房局长的位置空了太久,谁有能力又有忠诚能坐那个位置,议员心里都有数的。”

  李晌的脸上肌肉细微地抽搐了一下,扯出感激而沉重的笑容。

  侯文栋又善解人意的帮李晌证明清白道:

  “如此说来,你的公务车莫名其妙出现在翡翠花园门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必然是[假面],在化工厂袭击你们之后,劫持了你们的车,开去翡翠花园了实施下一步犯罪了。”

  李晌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脸上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附和道:

  “侯秘书明察秋毫,推断得丝毫不差,应该就是如此了。”

  侯文栋满意地微微颔首,沉吟片刻,神色转为极其严肃:

  “好。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会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向议员汇报,你要做的就是立刻赶往现场,全面接手调查工作。

  不过我得提醒你两件事…”

  李晌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和指示来了,连忙挺直了尚有些虚弱的身体,毕恭毕敬道:

  “侯秘书您请讲。”

  侯文栋缓缓伸出食指道:

  目前临时负责现场调查总指挥的,是执政府机务处直接派下来的专员,名叫郑耿。这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最终嘴角牵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脾气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业务能力或许有,但不懂变通,经常罔顾大局,他眼里只有他那套所谓的程序和证据,常常因小失大。

  而议员的意思,是尽快破案,消除影响,让这件事平稳落地。

  九区的稳定,压倒一切。”

  李晌立刻心领神会,这话里的暗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他毫不犹豫的表态道:

  “侯秘书放心,我明白,我一定会‘协助’好郑专员,牢牢盯住调查的每一个环节,坚决不会让他乱来。”

  侯文栋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神情,点了点头。他稍作停顿,目光变得更为深沉:

  “第二,特派员身份敏感,他出事,震动极大。

  现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翡翠花园,盯着我们下城。

  而且,上城后续一定会派人来,这件案子,除非能立刻找到特派员,而且是活着的,否则就不单单是一个案子那么简单了。”

  李晌这点最基本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作为巡捕房的“未来局长”,他深谙一个真理——越是大案要案,越要懂得如何让它为政治目的服务。

  不懂这个道理的人,根本不配坐上巡捕房局长这把交椅。

  侯文栋观察着李晌的神色,见后者有所意会遂继续提点道:

  “[假面或许是凶手,也或许不是,这个得你这位神探来判断,不过…唔,我换个方式问你。

  李队,你觉得如果你最后只抛出一个[假面]来结案,能令大家信服,又能令上城满意吗?”

  李晌面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他全都听明白了。

  [假面]或许在九区是个家喻户晓的“明星”,可实际上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邪祟怪物,[假面]的实力上或许足够杀害特派员,但身份上却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一个跟特派员在身份地位上,能够匹配的“凶手”被揪出来,这个案子才能“圆满”结案。

  否则,就是下城方面随便推了个替死鬼出来,敷衍塞责,糊弄上城,真若如此,他李晌作为巡捕房的“准局长”,会是什么下场也就不言而喻了。

  刹那间,李晌彻底确立了他接下来的办案思路。

  总结下来很简单——即既要确保王新发议员在这场风暴中平稳落地,甚至能借此更上一层楼;

  同时,要将祸水东引,精准地引向王议员的政敌,让他们大乱特乱。

  想通此节,李晌猛地深吸一口气,正如侯文栋一再提醒的,他身上已经被贴了王议员的标签,洗是洗不掉的。

  所以,他根本没得选,他必须听话,议员才会保他,他刚才那通逻辑完美的证词才会被采纳。

  不然,任他巧舌如簧,他的车出现在翡翠花园门口,他都在事实意义上帮助[假面]犯罪了,是该死的“帮凶”。

  李晌深吸口气,不知不觉的,他最近已经习惯豁出性命的感觉了,多多少少有点脱敏了。

  他眼中宕机迸出豁出一切的麻木光芒,掷地有声道:

  “请侯秘书转告议员,李晌便是豁出这条命,也必定不辜负议员的信任。

  巡捕房一定会彻查到底,揪出藏在[假面]身后的保护伞,将这些腐蚀九区根基,谋害特派员的蛀虫彻底铲除,还九区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上一章
书页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