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项籍与钟离昧五五开,会让小羽十分不解且非常失望。
可钟离昧本身的实力,一点也不弱,属于巅峰人仙,能随心所欲进入力速双极的状态。
只是这种状态消耗太大,无法持久。
两个人形高达在院子里放开手脚拼斗,动静很大,兵器碰撞犹如雷鸣。
不一会儿,项羽堂叔项声,走了出来,皱眉看了片刻,便喊道:“羽儿,钟离兄弟,别打了。族长正在正厅款待贵客,你们在前院兵器交击,太吵闹。”
钟离昧猛一发力,没能逼退项籍,自己却在反作用力下往后跳开四五丈,首先收了兵器,道:“项籍兄弟,改日我们找个没人的空地,好好大战三百回合。”
项籍完全没尽兴,却也无法奈何,只能闷头自己练枪。
钟离昧抹去额头热汗,走到项声跟前,好奇道:“今晚有哪位贵客拜访项梁公?”
项声拉着他往大堂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吴先生回来了,还带来三位仙师。”
钟离昧精神一振,连忙眼含期待地问道:“可是请到了‘巢湖隐龙’范增老先生?”
项声遗憾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范老先生自认年老昏聩,没能力也没精力辅佐族长。”
钟离昧皱眉道:“去年泗水郡芒砀之变,我们还在沛县城外大泽边,见过范老先生。
他明显不是安于现状之人,为何要拒绝项梁公的招揽?
都说东南有天子气。
神州东南除了项梁公,还有谁够资格占有这天子气象?”
他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项声心坎上。
——若东南真有天子气,必定属于他们老项家,毕竟,他们如今连大龙都养了出来!
“范老先生应该是想再观望一段时间,等局势更加明朗,再做决定。
我们也不用着急。
他本人虽没来会稽,却有一子侄,被吴先生说动,愿意来吴县见一见族长。
另外两个仙师,则是他的朋友。”
“范增先生的子侄”钟离昧心中一动,问道:“可是去年与我们照过面的‘定江山’左朋道人?”
项声笑道:“可不就是他?正好,你也和他认识,入宴一起喝几杯吧!”
钟离昧迟疑道:“我领了任务,得去震泽。”
震泽深处藏了项家私兵,万万不可暴露。
若非钟离昧有老娘要照顾,项梁恨不得让他也一直住在大泽荒岛上。
为了降低暴露的可能,钟离昧每次去“练兵岛”,都要趁着夜色,走小路进入震泽。
还必须在天亮前,抵达练兵岛。
入宴畅饮,喝到大半夜,时间就不够了。
“钟离贤弟,快过来吧!”
大堂内的项梁,已经看到门口的两人,主动招呼钟离昧入席,还亲自向左朋等人介绍他。
去年泗水芒砀之变,项梁也曾派人去探查过。
钟离昧和左朋有过一面之缘。
今日再相见,不说倍感亲切,至少不会生疏尴尬。
聊了几句,钟离昧回过味来,明白项梁公为何喊自己过来陪酒。
吴先生指着他,向左朋、青海老祖、浮螟子三位介绍他的“名将气象”。
“项梁公麾下多是如钟离将军这样的‘天生将种’,何愁大业不成?”
听着吴先生不停夸奖自己,钟离昧心里却不太舒服。
他不远万里,带着老母亲来投靠项梁公。
不止是在项梁公身上,看到了博取大前程的希望。
主要还是因为项梁公喊他“贤弟”!!
现在他与诸位仙师同席,却似乎成了一件工具。
不过,他终究是成年人了,不会像项籍一样“幼稚”。
呃,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何项籍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枪,还颇有火气。
——八成项籍也被指着脑袋,说——“此乃项家麒麟儿,有万夫不当之勇。项梁公有此等心腹猛将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项籍的反应,钟离昧都能猜到:“砰”的一下把酒碗砸在桌面,面无表情,眼神狠厉,大踏步走了出去,脱掉上衣,用练武来发泄心中抑郁。
“轰隆”
“哐当,哗啦啦”
钟离昧正一脸微笑地胡思乱想,项家大堂仿佛被巨人踢了一脚,没任何预兆地激烈晃动。
他们身前的桌案,甚至跳起一尺高。
桌案上的餐盘、酒碗,全部甩了出去,砸得粉碎。
“地龙翻身?怎么没半点预兆,还如此凶猛?起码是‘玄’级大地震!”
钟离昧心中震惊,手脚却不慌乱。
毕竟他是顶级人仙 下一瞬,他惊惶大叫,“吴先生,小心——”
他看到对面吴先生身下,裂开一道巨大的地缝,仿佛凶兽的嘴巴,然后从“嘴巴”里钻出一头青灰色的魔怪。
怪物有角,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 这是龙?
可它的形貌怎么如此狰狞可怖?
双目似乎在滴血,嘴巴里喷出浑浊煞气,似有腐烂的臭气。
“嗷呜”
怪物狂吼一声,快速闪电,从地缝中探出半个身子,将慌忙起飞的吴先生咬在嘴里。
“啊”吴先生痛苦嚎叫,体表仙衣祥光闪烁不定。
可任凭他如何挣扎,怪物依旧死死咬住他不放,还迅速往地缝里缩,即将把吴先生拖入窟窿内。
“孽畜,尔敢”
项梁爆喝一声,一拳打在怪物左额头。
“噗嗤——轰!”
怪物的脑袋轰然爆碎,直接失去小半个头颅。
爆开的尸骨碎片,立即化为一股股黄色、青色、灰黑色的煞气。
“额啊”
项梁被浊煞喷了一下,整个人都迷糊了,嘴里惨嚎,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
“项梁公!”
钟离昧大急,赶忙跨前两步,强忍着浓烈凶煞之气对肉身、对真气的侵蚀,将项梁拖了出来。
三个炼气士贵客,本来也下意识要出手帮忙,可项梁一拳打出,爆发浓烈的浊煞,迅速弥漫整个大厅。
他们体内清盈之气更重,比人仙武者钟离昧、项梁还要难受十倍。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地下突然跑出个怪龙,还有如此强烈的浑浊煞气?”左朋惊慌叫道。
“那不是真正的龙,像是龙脉。”青海老祖惊疑不定道。
“的确不是真龙,肢体被打爆后,没有血肉,全是浊煞。可项家庄地下怎会有龙脉钻出来?”浮螟子不解道。
“救我,道友,救我,项梁公,救我”
吴先生的身子已经被浓煞遮掩,不晓得是什么情况,只能听到他凄惨的呼喊。
喊声响亮有力,应该没有致命危险。
“快去救吴先生!”项梁挣扎着下达命令。
“项梁公,煞气太重,我无法靠近。”钟离昧为难道。
项声却已经开始发号施令,“项忠、项义,你们各领两支十人队,冲入煞气中,将那条怪龙砍死,把吴先生拖出来!”
“遵命!”立即有两个真元境的项家人,没丝毫犹豫,率先冲入浓煞中。
另有二十名死士,面无表情,只往前冲。
“咔嚓嚓”
忽然,他们头顶传来好似天穹裂开的声响。
天穹裂纹从西北方向蔓延而来。
正快速赶往厅堂的项籍,急忙停下脚步,看得十分清晰:一道紫色的雷光,从极高的高空,从西南方向蔓延数十里,仿佛撕开了天穹。
没有轰隆隆的雷鸣,而是一种类似瓷碗裂开的声响。
仿佛雷龙撕开天空,从更高的天界钻了下来。
听着很渗人。
向周围蔓延的紫色雷光,犹如天穹的伤疤,看着也渗人。
抬头看着雷龙蜿蜒而来,似乎很慢,可只一眨眼,雷光已经靠近项家庄。
雷光依旧在九天之上,并没落下,可令人窒息的威压迅速弥漫开。
地面之人,都感觉内心压抑且烦躁。
“这,这是劫雷的气息?!!”
青海老祖惊呼,“为何会有劫雷降下,难道周围有人在渡天劫?”
“不”
众人还不明所以,作为当事人的吴先生,心中突然有所明悟。
就像渡天劫的修士,会突然明白自己何时开始渡劫、渡什么级别的雷劫。
吴先生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却完全不明白原因。
他的叫喊声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龙脉反噬,天谴降临,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过是用流言蜚语,稍加引导。
并没直接掘龙脉啊!
与大秦到处掘龙脉的天师比,我做的那点子事算什么?
我不服,老天啊,你不公,我不服——”
“昂”怪龙突然加大力度,将他死死咬住,死死固定在地下。
“龙脉反噬?”三位仙师恍然大悟,“刚才那条怪龙,真的是龙脉!
却不是活龙,而是已经死掉的龙脉。
好大一条龙,死得好惨,现在残魂来报复吴真人了.是吴真人掘断的龙脉?这是谁的龙脉,如此巨大,是帝王之脉啊!”
没有人回答他们。
天之“裂纹”已经来到项家庄,合抱粗的紫色雷柱,猛地灌下来。
“轰!!!!”
项籍只觉眼前一片紫芒茫,狂暴雷霆力量,推着他连连后退了七八步。
他忍不住抬起右臂挡在脸庞前面,因为爆开的雷霆中,夹杂一块块断砖,一节节碎木,甚至有人的残肢。
“啊啊啊,这是神霄雷,还是蕴含天劫气息的神霄雷,怎么会引发如此恐怖的反噬?!”
项籍听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人在怪叫。
他偏头一看,却见青海老祖大半张脸,都被雷霆烧毁,露出焦糊的骷髅。
“叔父!”项籍急了,发了疯一般冲向雷暴中央。
此时“天雷”已经结束,只剩下大量雷火、雷弧在地面跳跃。
“项籍兄弟,这边”
是钟离昧在叫喊。
项籍转头一看,却见钟离昧抱着自家老叔,距离爆炸中心足足二三十丈远。
两人只衣服有些焦糊,还有火星子没灭掉,身上却没明显创伤。
“嗖!”项籍纵身一跃,来到钟离昧身边,奇道:“刚才天雷来得突然,我都没避开,你怎么跑这么远?”
钟离昧有些尴尬,也有点得意,道:“我心血来潮,感觉到有巨大危险即将降临,赶紧带着项梁公往外冲,避开了与神雷的直接碰撞。”
等雷霆轰落,冲击波还推着他逃跑更快。
项籍拍了拍他肩膀,很是高兴。
接着他又疑惑道:“为何突然有天雷降落?”
钟离昧不太确定,道:“听几位仙师的意思,似乎是吴先生掘断了某条龙脉,还是大龙,遭到了天谴。”
项籍皱眉道:“也就是说,刚才落下的神雷,不是人为,是天劫之雷?
可我亲眼看到它从西北蜿蜒而来,撕开天空,直接砸下来。
若是自然之雷,应该在头顶形成劫云。”
“我不懂,不太明白.”
钟离昧之前在屋里,压根没看到夜空好似“天之裂痕”的雷光。
“别管什么天谴、天雷,去看吴先生!“
项梁忍着煞气噬心之痛,推开钟离昧,急忙忙朝着堂屋中央小跑过去。
“族长,你没事吧?”
灰头土脸的项声,慌忙拉住他,“先等一会儿,可能还有天雷。”
他运气很不错。
出门喊项忠、项义等死士,进入乱煞中救吴先生时,他人已经来到院子里。
“我没事,吴先生万万不可出事!”
项梁顺从地停下脚步,却将期许的目光投向项声。
项声麻了。
“你们还傻愣着干啥?快去救吴先生!”
他朝被惊动而来的仆从喊道。
“没有天雷了。”项籍走过来,语气肯定地说:“先前的天雷,是从西北方撕裂天际轰落下来,现在西北可有雷光?没了。”
他运转轻功,几个跳跃回到堂屋旧址。
结实的砖瓦房已不见踪影,原地只剩下个两丈直径,十多丈深的窟窿。
窟窿内只有一股股阴森刺骨的浊煞之气喷出。
不见了吴先生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