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魂若若毫无形象的大吼,她早已受够了萧炎的自以为是,更恨透了那个从黑暗中挣扎而出的女人,获得了与她截然相反的人生。
相比之下,哪怕萧炎捏造出一个自小在音谷成长,无忧无虑自己,都不会引起她的这般愤怒。
“她若动用了那升灵术,魂族又该如何处理?她又如何能从那个男人手中挣脱?连一个幻境都无法自圆其说,菩提古树就只有这点能耐?!”
幻境仍在继续。
迦南学院,她并未与萧炎分道扬镳,而是度过了此生都不曾有过的美好景象。
音谷之战,二人虽是受尽磨难,却最终得见了娘亲,注定彼此再会相逢。
夺得魂族少主头衔,古族成人礼上宣誓萧魂联盟,再到天墓中得见萧族先祖.二人的轨迹并非完全一致,但一夕一朝,都有对方常伴身旁。
瞳孔中倒映的光幕仍然不断流转,而魂若若却再没有任何看下去的心情。
那颗明明早已封情锁念的心脏,越是观看,却越是痛苦狰狞。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魂若若捂着几欲撕裂的头颅,螓首处血色纹路大盛,竟是同样燃烧起了血脉!
混杂了无数神通的滔天血海,此刻竟是亮起了妖异而深邃的光,将天穹都尽数染为了赤红,宛如末世倾颓。
那血红的浪潮重如山岳,浪打千击,顷刻便将萧炎凝聚的幻境打碎为了齑粉,任凭如何复原都无济于事。
“嗤!”
萧炎喷出一口血箭,脸色顿时带上了苍白,眼眸却是出奇的明亮,默默注视着对方。
“死!死!死!”
此时此刻,魂若若已是再没了任何与萧炎争辩的想法,执念如杂草般疯涨,一心只想彻底将对方摧毁。
她其实是个不坦率的人。
相比起不曾拥有,真正让她嫉妒的,却是那些原本触手可及的东西。
“呵呵呵呵哈哈哈!”
魂若若扬天狂笑,眼中的觊觎似要吞天,“我得不到,那便毁了吧!”
下一刻,宛如薄纸刺破的声响传来,少女白皙的手掌瞬间被鲜红缠绕。
“扑通,扑通!”
热烈而滚烫的波动传来。
那是萧炎的心脏。
霎时间,萧炎身上残存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连带着燃烧的血脉都于此戛然中止。
“呵呵呵,这便是天命之子的心脏么?”
魂若若捏着那颗不断渗血的肉团,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看起来,貌似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倒是让妾身有些失望了。”
“这下子,可算是让若若满意了?”萧炎口中渗出血沫,却仍是强撑着抬起了头,似是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嗤死到临头,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给你留遗言的机会吧?”魂若若嗤笑。
“放心,待你死后,妾身定会将你葬入血海中心,日夜相伴。”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发力,便要将那颗心脏彻底碾碎成一团烂肉。
然而,一只大手,不知何时竟是抓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既然.如此。”
萧炎逐渐裂开嘴,露出两排染血的森白牙齿,“作为交换,也就该我了。”
只见,不知何时,萧炎的瞳孔中,竟是悄然浮现出一丝丝如转轮般深邃玄奥的波动。
原本藏匿于体内的异火瞬息而出,化为图腾,烙印在了转轮上方,宛如老树盘根,岁月缭绕。
“这是.轮回之道?!”
魂若若面色大变,曾经亲手斩断菩提古树的她,又如何感受不到萧炎此刻身上的气息?
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之感,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混账,还不放手!”
她拼命试图甩开萧炎的手,可那只染血的大手,此刻却宛如铜浇铁铸,任凭如何发力,都丝毫难以挣脱。
肉身强度,向来都是魂若若唯一的弱点,此刻与萧炎近身,
“说起来,这招还是我头一次真正用出来啊.”
萧炎低声喃喃,原本背后的转轮,瞬间开始疯狂旋转,宛如莲华绽放,在无尽血海之中,化为了唯一的光亮。
他并没有那般愚蠢,从没想过仅凭言语便可挽回对方,更不认为自己当真如她所说那般,乃是不死不灭的天命之子。
为了挽救那些遭魂族荼毒的生灵,也为了洗刷少女身上的罪恶,萧炎必须强迫着自己站出来,去不惜代价的打败她。
哪怕是死。
“此招,名佛怒.轮回!”
少年面如怒目金刚,声声震若万钧之雷,宛如在世佛陀般宝相庄严。
无边无际的恐怖血海,此刻却是如见鬼神,疯狂的退避开来,凡有灵魂体靠近,皆是被那火焰转轮吸入其中,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渐渐地,血海开始融化,浸润鲜血的大地裸露在外,现出龟裂的缝隙。
一击之威,竟是蒸干了血海!
“不,不!这不可能!”
魂若若发丝披散,歇斯底里的大骂道:“燃烧血脉,还献祭灵魂,即使是魂帝在世都救不了你,你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吗?!”
然而,任凭她如何谩骂,唯有一双眸子,自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少女,不曾改变。
“倘若这一世便是我的终点.倒也值了。”
萧炎的笑容有些艰难,血液与灵魂的消逝,让他的眼皮上下打架,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
“如果你能.再亲我一下.那说不定就赚了。”
下一刻,在火轮即将吞噬二人之前,魂若若凑上前去,咬破了他的嘴唇。
少女的唇很冷,仿佛缺失了体温,不再与人类关联,但却放肆的出奇,夹杂着不甘示弱与怨怼,生涩又不失迷离。
“混蛋,要死,那便一起死吧!”魂若若蹭去嘴上的晶莹,怒骂道。
萧炎笑着应下,闭上了眼。
火焰缭绕的转轮应劫而来,它的目标本就只有魂若若一人,哪怕萧炎在侧,此刻也亦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他很清楚,想战胜对方,从一开始,便唯有燃烧性命一种方法而已,任凭谁也无法改变。
在意识消散的前夕,似是有人抵住了他的额头,悄声低语。
“不要忘了我。”
她垂眸呢喃,“还有,不许想起我。”
魂若若终于意识到了。
他所行所为,从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仅仅只是心中有感,便纵意而为罢了。
前为苍生,如今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