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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述职

熊猫书库    食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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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李西洲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裴液抬眸,瞧见她水润的眸子,两双眼睛近在咫尺。

  “你没完没了啊。”李西洲小声,有些含糊。

  裴液盯着她的眼睛,又压下去含住她的唇吻了几息,才轻轻抬起头来。

  李西洲耳尖微红地盯着他,若说上回是情难自抑,这回就是色胆包天,他显然很清醒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李西洲扶住他环住自己腰的手,从树干上直起身来,抬手拢了拢头发:“我瞧你是食髓知味。”

  裴液没否认,又盯着她雪白的颈子。

  李西洲抬手敛掩起来,淡声道:“别瞧了。我问你,你伤都好了吗?”

  “嗯…还有些痛,但大约一两天就可恢复吧。”裴液收回目光,也往远方望了望,“要出去了吗?”

  “嗯,久别神京,也有些想念。”

  “你接下来做什么?”

  “我回朱镜殿。”李西洲道,“伤势瞧着稳定了,但还是修养两天。还有二十天便麟血测,过后须得接见很多人,我要做些准备。”

  “这事需要帮忙吗?”

  “不必,没什么你可帮的。我都会安排好的。”李西洲挽好了头发,站起来,裴液搁在她腰上的手就滑落下去,“你呢?”

  “我先去仙人台述职吧。此后若无事,我想回修剑院待些时日。”裴液道,“许久不练剑,羽鳞试大约也只剩三十天了。我想上去打一打,看能不能取个前十。”

  “嗯,去吧。”李西洲道,“往后这些天没什么大事了,除了燕王府还要收个尾。你可以安静练练剑,休息休息,神京这些天挺热闹,你也可以去交交朋友。”

  “这事怎么收尾呢?”

  “等你在仙人台交代完毕,我会和李缄商议的,还是要先看燕王府后手…总之有了结果我们会告知你。”李西洲瞧着他,“你先去仙人台吧,想来李缄会有些事情想和你聊。”

  “嗯,我知晓。”裴液新得了白水,还未在西庭心中点亮神殿,关于这枚仙权的后续,他也正要询问李缄。

  他想了想,瞧着身旁细理衣发的女子:“还有件事。”

  “什么?”

  “前番出手的那两位剑主…我能不能拜会一番?”裴液搓了搓手,多久以来他只识得明姑娘一位剑主,短短几天之内竟然接连见了两位。

  李西洲动作微顿,瞧他:“要我帮你引见啊。”

  “成么?”

  李西洲微笑,继续理着袖子:“湘篁剑主愿不愿意,要看她自己了,过两天你自己问就是;飞光剑主我倒是可以帮你一约,不过他性格独特,得不得他喜爱,就看你自己了。”

  “我最会投人所好了,由来招人喜爱的。”

  李西洲笑:“没见过这样骄傲的。”

  “怎么,我不招你喜爱吗?”裴液仰头瞧着她。

  李西洲微翻个白眼,抬起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回了宫,记着一事。”裴液忽然道,“明月旧殿、景池等等,都万莫令人进去。”

  “…嗯。”李西洲一怔,郑重点头,“我知晓的。”

  “我也会永远守好你在这里的鲛宫的。”裴液微笑。

  李西洲也朝他露出个笑,转身轻轻一荡,就此向着湖面游去了。

  裴液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偌大的蜃境于是只剩下他一人。

  过了一会儿,他在树上站起来,静静眺望着这个广阔而没有边际的世界。

  他抬起手,头上枝桠传来沙沙的声响,一颗瑰美硕大的虎头轻轻顶了顶他的掌心。

  刚过申时的时候,雨彻底停下来了,连丝丝缕缕也消失不见,屋瓦最先露出粗糙的质地,继而地面积水也大多流尽了,土壤泛着湿新的棕,一切清朗如刚刚剥开。

  连日阴雨之后,神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晴天,人们惊奇地走出来,互相赞叹着,仰望着这久违的湛蓝的天。

  龙湖边上的剑者们也击剑欢庆,虽然奇异天象招剑者们喜爱,但连日如此确实给整个神京都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清朗的天色使人打心眼里舒畅。

  裴液从龙湖岸边走上来,剑还在淅沥沥地往下滴水,一身衣衫褴褛。

  他把剑鞘倒过来,泄了泄水,又择了块石头把衣衫铺上去晾着,就赤着膀子倚在了石上。

  久违的空气,带着土与草的气味,裴液遥遥望去,远处几道身影仍在围拢比剑,天高云淡,大地已经完全绿起来了。

  女子早乘车马而去,这时候大约已经入宫,裴液在这方浩荡的大湖旁等了片刻,耳边传来奔驰的蹄声,然后勒止。

  他抬眼望去,祝高阳骑一匹牵一匹,正垂下头来笑看着他。

  “…怎么是你来?”

  裴液提上剑,套上褴褛的衣衫,祝高阳俯身递来一只手,裴液一握翻身上了马。

  “我闲呗。”祝高阳瞧着他,“听说要来接功臣,我牵了匹马就飞驰出城。”

  裴液笑笑,轻叹:“也谈不上什么功臣,全是西…晋阳殿下神机妙算,我做了个打手罢了。”

  祝高阳把了把他小臂:“那日你与我讲,我还以为你几回进入蜃境,是受了什么影响,今日才知原来整片京畿都笼于迷雨之中,只有你一人清醒。”

  “如今都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祝高阳环顾一番,“殿下呢?”

  “她走得早些,先回宫了。”

  “…那怎么没带上你?”

  “我不是要到仙人台述职吗。”裴液道,“不然你来做什么?”

  祝高阳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既有车马,带你往仙人台去一趟不合适么,却留你自己在这里等。”

  裴液奇怪:“去仙人台和去宫里又不顺路,合适什么。她要回宫休息,我在仙人台也有事要办,就分开了。”

  “我是讲,也许她并没把你放在心里。”

  “…你想多了。”

  祝高阳摇摇头,也不再多言,笑道:“那等过些时日晋阳殿下做了太子,在神京受万家投效、如日中天之时,不知将有多少俊杰拜入麾下。裴少侠别因受了冷落来找祝某喝酒就是。”

  裴液沉默一会儿,瞧了他一眼:“祝哥,你究竟和女儿家有过情事没有?”

  “…啊?”

  裴液瞧着他。

  “我有…我有没有和这有什么干系,我有没有也大你十岁,见得多了。”

  “有没有嘛?”

  “…你邢栀姐?”

  “就邢栀姐一个啊?”

  祝高阳剑眸一眯:“什么叫‘就邢栀姐一个’,你想几个?我和你邢栀姐自小就认识…反正后来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别个。”

  裴液沉默一下,轻叹一声:“祝哥,我是不懂,你是不懂而自以为懂,前番受你欺骗是我不对,以后咱们还是别再谈这个话题了。”

  祝高阳大大皱眉,不乐意了:“什么不懂而自以为懂,前番商浪有状况,一直都是我参谋的好吧,你自己理解不到。”

  “是吗,那商浪兄成了吗?”

  裴液瞧着他。

  “没成。”

  “嗯。”

  两骑纵马飞驰,一路上祝高阳显然不服,但两人确实也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进城后少年褴褛的衣衫受了不少目光,裴液倒不羞涩,他们看他,他也就看他们,只从街面上也可瞧出外来人士之众多了,许多都不是神京风格的衣发,大约月前就已抵京,这时全好奇地看着这个新驰进城里的怪人。

  有些认出祝高阳的倒是忽地大喊起来。

  裴液这时才意识到如今神京氛围的浓烈,确实和离开时有所不同了,大概整座城都处在一种等待羽鳞试的兴奋里,同时又有大量天南地北的江湖名士涌入,无数的新信息混搅起来,虽没把那些旧有的淹没,却也给推到了后面。

  他意识到这点是因为没人认出他来。

  刚刚朱雀剑赌后的年节里,神京到处都是他裴液的名字,如今骑马行街,竟然无人认得了。

  两人在仙人台门前下马,直上西楼之顶。

  裴液来仙人台主要也就办两件事,其一作为鹤检,他自张思彻把案子交托时离京,如今案结归京,理应做一番交差,重归自由之身;其二须得和李缄一晤,当日询问进入命犬诸事,这位台主提了两个要求,如今已得白水,西庭心应算真正以他为主,所谓“西王母之馈赠”也齐了。

  祝高阳在身旁登阶而上,到了廊道时却止步不前了。

  裴液回头。

  他抬手一示意:“中丞在里面,你自己去吧。”

  裴液疑惑:“你不去吗?”

  “我前两天已经尽数交代过了。”祝高阳淡声道,“就不必再去一遍了。”

  裴液心想许多事都是咱们一起做的,你在场不是更合适么…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稍微有些心虚地看了男子一眼:“中丞…是不是正跟你没好脸色?”

  祝高阳一怔,眉毛当时就立了起来:“原来连你也知晓!”

  “…啊,是、是因为什么?”

  祝高阳低声道:“前些天我来此楼述职,张思彻一直就冷脸冷眼,我还以为谁刚惹了他。万没料到一切讲完了,他忽然问我——‘你是不是常在外面冒我姓名?’”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我出薪苍这样僻远之地的外勤,才冒一回他的名姓,怎么就被他知晓呢?”

  “确实,确实奇怪…”裴液回头看看,已经有些想赶紧去述职了——他实在后悔为什么刚刚要多问一句。

  “肯定是商浪这张嘴!”

  “唔…啊?”

  “你不知晓,商浪嘴里就没有秘密,什么事被他知晓,那就是被所有人知晓了。”祝高阳瞧他一眼,恼恨道,“你有什么秘事须记得万万不能告诉他——这几天我忙得没见着他,等见了面定要他好看。”

  裴液心底羞愧,面上丝毫不敢露出来,叹息道:“我想商兄也不是有意。”

  祝高阳冷笑:“他还敢有意。”

  裴液不敢再接话,转身过了廊道,进了张思彻的公房。

  “张中丞,付长史。”

  “裴鹤检,许久不见,台里这些天一直很记挂你啊。”

  “劳中丞关心,裴液并无大碍。”

  张思彻摆摆手:“也不全是关心你,主要也是这好几件案子都牵在你身上,你若回不来,就都完了。”

  “…回来了。”

  “回来便好。”张思彻微微一笑,示意付在廷,“裴鹤检请吧。”

  裴液娓娓道来,一共交托了三件案子,确实是环环嵌套,从刺杀涝水使开始,由此环引出摧毁蜃城之案,再由蜃城一案引出白水一环,三桩案子里确实都有少年的身影。

  张思彻将此建档封存,笑叹一声:“如今,捉捕蜃城首脑之事尚未落定,待得尽数结案后,裴鹤检可以此番功绩列入‘乙’字了。”

  所谓首脑尚未落网,指的自然是离京前李缄所言,仙人台通传诸衙、清扫蜃城之事。

  几日来诸衙门都寄函询问结案了,但仙人台都驳了回去,如今雍戟未死,此事就还握在仙人台手里。

  裴液点点头,依次为案卷写函落印,算是将身上事务尽数交托。

  张思彻道:“裴鹤检且上观星台吧,台主在等候了。”

  “好。”

  而后他告别二人,就此推门而出。

  却听张思彻淡声道:“对了,把外面的祝高阳叫进来。”

  裴液走出门,对上祝高阳微白的脸。

  他安慰地拍了拍男子的肩,就此下楼而去。

  上了观星台,天色刚刚昏沉下来,白月淡挂,隐约的星点也缀在了夜空。

  裴液走进高阔的穹屋,见李缄立在案前写着什么,他手旁卧着一只团子般的黑猫。

  裴液快步走上前,一把抱起了它:“小猫,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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