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嘭!
京师烟火直冲云霄,在夜色中骤然绽放,火星随着细雪一同自天垂落,孔雀开屏般的火焰尚未触地,便已隐约在夜空中。
京师对比赵无眠离去前并没有太大变化,无外乎近在年关,万人空巷,男女相伴,四处游街,更为热闹。
茶摊酒铺,灯笼微晃,茶壶酒坛,也多了红色印花,刻着‘福’字,说书先生一席风骚大红袍,手持醒木,唾沫星飞说着未明侯独闯明都的江湖大事。
屋舍之内座无虚席,有些地段好的铺子,大门前都聚了一圈人,将其围着水泄不通。
不过要说最大的不同,恐怕还是京师明明作为大离第一大都,风月场所却随着曾冷月的熄业迎来了寒冬。
拜赵无眠从中周旋所赐,太玄宫与朝廷冷硬关系有所好转,这所谓分舵也便没有继续营业下去的必要。
原先萧冷月还觉得稍显可惜,哪怕不论江湖事,单是曾冷月的创收也是日赚斗金。
但随着一笔银子被送来京师,她又当即喜笑颜开,坐在小案前噼里啪啦推着算盘珠子,武魁的手速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曾冷月的上房角落,摆着一箱又一箱金银珠宝,璀璨夺目,晃得曾冷月姑娘们眼晕。
不免有人问:“这是谁送的?”
“枪魁陈期远,他半年前在庐山当着江湖的面败给无眠,按江湖规矩,应天一带的地盘也便尽数归了无眠…”
赵无眠时常来曾冷月早便不是什么秘密,江湖市井都知曾冷月幕后那位神秘靠山原先哪怕不是赵无眠,此刻也定然是了。
他在京师也没个什么‘赵府’,所以陈期远才会将财物送至曾冷月这儿来,反正东西最后肯定能到赵无眠手中。
说着,萧冷月又不免轻叹一口气,
“当初无眠去蜀地剑败刀魁,理应也该拿了蜀地地盘才是,可惜无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这种身外之物看得太淡…也就是当初我没跟着,若姨也在蜀地,蜀地江湖早便姓赵…”
话音未落,门前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清焰推门而入,面对自家少主的姨娘,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道:
“萧姨,蜀地唐家派人送礼。”
“蜀地唐家?”萧冷月柳眉轻蹙,后才狐疑看向清焰,“唐微雨?”
清焰微微颔首,“少主于唐微雨有恩,他正替公子驻守青城山,今日年关,按规矩,的确该送些东西过来…”
萧冷月收回视线,继续推算盘珠子,随意摆手,“礼轻情意重,收下后算算数目,待来年一并回过去。”
清焰老实回答:“礼不轻,咱们还在卸货,若今晚清点数目,怕是都没时间过年。”
“有多重?”
清焰来至窗前,抬手推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澄澈夜空与满天风雪,而是高达数丈的桅杆。
顺着往下看去,一艘楼船停靠在曾冷月前,踏板连接码头,身着峨眉派服饰的弟子正往下一箱箱搬着货物。
有人站在码头,指着货箱介绍,偶尔开箱示意,便是林林总总的金银珠宝与各色奇珍。
萧远暮不知何时又成了娇小可爱的小娃娃模样,穿着宽松衣裙,手里捏着团扇,站在楼下,用扇子在箱内随意轻点,神情平静,道:
“东西不错,但你们峨眉哪来这么多钱?”
峨眉派来的话事人也不知这小丫头是谁,但江湖都传赵无眠有位闺女,多半便是这位了。
他便恭恭敬敬道:“都是蜀地江湖借峨眉之手,孝敬侯爷的。”
“哦?”萧远暮饶有兴趣,“他什么时候成了蜀地龙头?”
听萧远暮这口气,那话事人愈发恭敬。
“早在未明侯战胜刀魁之际便已是了,哪怕侯爷不领事,也无人胆敢有异议…何况侯爷的武魁牌匾,至今还在成都龙泉…”
萧远暮了然点头,转身随意抬起团扇,轻轻一挥儿,“我替他领了,蜀地龙头身份,也替他认了…继续卸货吧。”
“是!话事人当即一喜。
有这句话便好…江湖上想孝敬谁,不怕没东西,只怕没资格。
萧远暮还未进屋,耳根微动,回眸而望,又瞧一艘楼船缓缓驶来,船上灯火通明,观云舒站在甲板上,凭舷而望。
来至近前,楼船停靠,放下踏板,一时间还有些拥挤,看着峨眉弟子一阵眼跳。
吔!同行!
观云舒自踏板缓步走下,不似峨眉这般敬畏,抬手示意,“卸货吧。”
“这又是什么?”萧远暮柳眉轻蹙。
“寺里送来的,我也不知,无外乎身外之物。”观云舒微微摇头,后又问:“赵无眠呢?”
闻听此言,稍显不爽的峨眉一众弟子又齐刷刷收回视线,听这语气便知这女子与未明侯关系匪浅。
“入宫找他的小医女去了。”萧远暮摇着团扇,柳眉轻蹙。
“你倒是不拦?”
“真拦了,洛朝烟又得自己跑来哭哭啼啼…大过年的搞这事儿作甚。”
踏踏踏————
小西天弟子扛着货箱,自楼船鱼贯走下,本想寻萧远暮清点核算一二,但萧远暮随手一挥,让他们直接往里送。
比起峨眉,明显要熟络不少。
“你们还送什么东西?小西天最妙的宝贝,不是都已经给了赵无眠了吗?”
萧远暮与观云舒站在码头,望着眼前人头攒动,随口笑道。
“我犯了清规戒律,已不是尼姑,也不是小西天的宝贝。”观云舒认真回答。
“别这么钻牛角尖儿,犯了清规,但你往前二十年的尼姑也不能白当…你爹是当今方丈,论武功,论资历,论身份,论能力,未来你也会是方丈…”
萧远暮话音未落,却瞧小西天的货物已经卸完,比起峨眉,可是差了不少…毕竟峨眉带来的是一整个蜀地的孝敬。
因此不等萧远暮说话,观云舒便柳眉蹙起,上前几步,对一年长她许多的大师毫不客气道:
“就这些?”
“不少了。”
“传我书信,再送两船来,莫让江湖中人看了小西天笑话,还以为我们穷酸抠搜,过个年也送不起东西…”
“这…”
“舍不得?”观云舒眼神冷了几分。
“当然不是…这就传信。”大师无奈一笑,连忙上船。
观云舒这才转身来至萧远暮近前,“你方才说什么?”
萧远暮团扇遮住朱唇,单露出一双好看可爱的杏眼,觉得好笑。
观云舒这模样活像从娘家搬东西给相公的小媳妇,没想到这尼姑还有这一面。
萧远暮转而轻摇薄扇,转身回楼,“走吧,赵无眠今晚会带朝廷那几个来吃饭,灶房没你都开不了火。”
“这是自然,便如赵无眠也不能离了我。”
“烧个饭罢了,你真自恋。”
“总比你个老女人还变小装嫩来的好。”
两女吵吵闹闹,缓步回了曾冷月。
不多时,慕璃儿也乘船而来,带着剑宗与燕王的过年礼,此刻瞧见横在楼阁前的两艘楼船,她站在甲板上不免歪了下脑袋。
片刻后,古榕湖岸,一行车队在风雪中缓缓驶来,策马领行者,乃是锦罗绸缎,神采飞扬的钟离女官。
两侧侍卫同行,身后华贵马车碾过青石地砖,嘎吱作响,单听声音,便知重量不俗。
赵无眠此去燕云,立如此赫赫战功,黄金万两,良田百亩都只是赏赐的边边角角,但这些财物地契,总归不能让未明侯直接带回去。
洛朝烟便先让钟离女官领队送来,替赵无眠省事,加之高调行赏,也可显得朝廷赏罚分明,任人唯贤。
钟离女官知道自己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知道以天子与侯爷的关系,什么赏赐都不过左手倒右手,但她还是穿上自己最好的小裙子,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惊得街上行人都是连连退让,议论纷纷。
可当她领队来至古榕湖岸,望着湖心中央那三艘楼船,瞬间傻眼,呆若木鸡。
随行侍卫也是目瞪口呆,几秒后才道:“大人,咱们这赏赐…还送吗?”
钟离女官回过神来,当即急了。
“送什么送!?还不快快回宫请示圣上,取艘船来…一定要比这些都气派!”
“喏!”
洛朝烟此刻哪有这么闲操心这些小事。
年关之际,按大离朝惯例,当于太极殿宴请朝中文武百官…洛朝烟这才第一年登基,自不能搞特殊。
她虽想和赵无眠聊着男女之间的悄悄话,耳鬓厮磨,可贵为天子,自不可任性。
此刻洛朝烟便身着华贵龙袍,坐于主位,虽然内心对着宴会不是很感兴趣,但赵无眠回来的消息还是压过了一切坏情绪,于是眉眼舒颜,似三月烟火,江南春色。
殿内铺着红色地毯,笙歌鼎盛,教坊司的舞姬歌女身着彩衣,于殿前翩翩起舞。
来往宫女,端着酒水餐盘,宛若蝴蝶,翩翩而动。
殿内颇为热闹,气氛轻松。
其余百官则根据官职大小,坐在殿侧小案,三公九卿,六部尚书,都有自己的位置讲究,不可乱了次第。
天子坐北朝南,居于主位,太后娘娘身着华贵凤裙,发丝盘起,眉心点脂,坐在次席。
再往下,理应由丞相沈逸文而坐,但此刻却莫名空着。
不单如此,小案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同样未动…朝臣不动,天子也未动。
这宫宴不算正式,算是家宴,文武百官都可带自家夫人嫡子赴宴,自然也无需讲究太多规矩,所以才气氛轻松。
但说白了…今日未明侯不来,谁敢动筷子?
杀萨满天,逼退戎人与高句丽联军,已是惊天战功,可谁能想,未明侯居然又去明都杀了个七进七出,让戎人一举成天下笑谈。
别说未明侯怎么样,单是在场文武百官,但凡有人能和未明侯有番交集,说几句话,说不得都能被记在史书,青史留名。
念及此处,所有人皆不免正襟危坐,稍显期盼望着殿外。
而文武百官带来的一众夫人小姐,另有位置,莺莺燕燕,群芳环绕,可任谁看了,也能一眼瞧见四位女子。
无他,无外乎艳压群芳。
沈湘阁贵为丞相之女,太后之侄,此刻穿着浅红衣裳,俏脸略施粉黛,百无聊赖望着殿外。
“他怎么还没来,能让天子等着,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了。”
紫衣在她身侧,披着青裙,姿态颇为优雅,闻言倒是解释:
“他这才刚回京就被安排赴宴,澡也没洗,衣裳也没换,这才耽搁了几分…你急什么?”
紫衣虽是帝师,但在朝廷没什么官职,坐在百官之席也没话讲,还不如来‘小孩这桌’,更为轻松自在。
“当然是急着和相公缠绵。”沈湘阁看向帝师,笑道:
“此前我们一直赶路,坐着马车,车厢再怎么宽阔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姿势,本小姐反正是腻了,今晚一定要玩花…”
“好了好了,这是宫宴,正式场合,有什么事儿回屋说。”
苏青绮坐在另一侧,身着青衣,姿态优雅,闻言连忙往她嘴里塞了块点心,朝四周悄悄打量一眼。
洛湘竹脸皮最薄,单听此言便已小脸微红,鹅黄衣裙裹着玲珑身段,连连颔首。
殿内上首,太后注意到几女打打闹闹,威严雍容的神情微凛,目光射向沈湘阁。
虽然她听不清侄女说了什么,但两女情若母女,自是了解沈湘阁是个什么脾性。
别说荤话,端庄坐好!
太后虽不言,但沈湘阁还是领会到这层意思,下意识乖巧坐直,朝苏青绮看齐,当真宛若世家小姐,仪态万千,高雅华贵。
踏踏踏—嘭——
交谈间,殿外传来稍显嘈杂的脚步声,紧随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轻响,清晰可闻,让华美宫殿当即静了几分,连教坊司的秀女也不免为之一顿。
紫禁乘舆…在深宫还能乘坐肩舆者,文武百官中,除了功勋大臣之外,便只有不可多动的年迈老臣。
来人显然是前者。
踏踏踏———
平和脚步声,很快随之一同响起,紧接着一道红衣身影大步自殿外走进。
鎏金宫灯的光影斜斜掠过他的轮廓,将深红蟒袍上的金线螭龙衬得张牙舞爪间竟似要破衣而出,腰间则裹着一条玄色带紧束,挂着一枚剔透的羊脂玉环,左侧悬着一柄青鞘长剑,随着步伐,玉环轻叩剑鞘,发出清越的碎响。
他行得极快,袍角翻飞间露出皂靴上银线勾的云纹,踏入殿中央时停步抬手,望着洛朝烟,语气虽轻,嗓音清隽平和。
“无眠参见圣上。”
太极殿内彻底安静下来,教坊司的秀女也不敢起舞奏乐,稍显怯生生侧目看去,却又很快看呆了去。
侯爷真好看!
殿中一众夫人小姐约莫也是这心思,侧眼轻瞄,心尖微跳。
但在朝臣眼中,意味可截然不同。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紫禁乘舆,御前免跪…只差个皇城走马,丹书铁券,赞拜不名就齐活了。
未明侯是要当一字并肩王啊?
但以未明侯与天子的感情,一字并肩没必要,一榻并肩还差不多…
赵无眠对朝臣想法心知肚明,钟离女官都知道给他赏赐,纯粹是左手倒右手,他又怎么不知?
无论他有什么特权,也没必要在媳妇面前装逼。
又是紫禁乘舆,又是剑履上殿,如此高调,显然是洛朝烟的意思。
主要是为了告诉群臣,她赏罚分明,未明侯刚去明都大闹一番,今日刚一回京,便有如此赏赐特权。
不过赵无眠总觉得天子或许更想炫耀炫耀自己男人?
感觉小医女眼中似是都带着水光,那得意洋洋的骄傲近乎都要浮于表面。
殿内沉默片刻,洛朝烟才微微一笑,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未明侯刚让戎人丢了脸面,乌达木又行踪不知,或许便藏在京师,图谋报复,朕这才给未明侯剑履上殿之权,护大内平安。”
此话一出,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迎合。
“乌达木若来此,以未明侯的武功,定让他有来无回。”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殿内气氛当即缓和下来,洛朝烟示意赵无眠在太后旁边次席就坐。
赵无眠侧眼往夫人小姐的席位中看了眼,一众莺莺燕燕顿时肃然优雅几分…他看到沈湘阁,苏青绮等姑娘也坐在里面,才微微一笑,在太后身侧就坐。
太后贵为一国之母,往年位次笼着薄纱,但今年不单没有此物,甚至于和次席的距离似乎也近了不少…
赵无眠朝太后一笑,人多眼杂的缘故,他并未有什么异色,不偏不倚行礼打了招呼。
“太后。”
太后根本没有文武百官,夫人小姐那么多杂乱心思,她望着赵无眠一路从殿外来至自己身侧就坐,单剩一个念头。
有点黏糊。
宫宴人多,太后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单是眉眼婉转,朝赵无眠一瞥一笑,那双与沈湘阁相似的狐狸眼带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妩媚多情,只有贵气柔情,却又似嗔含怨。
她与赵无眠可有一整个冬天不曾相见了。
此刻一瞧,太后便已隐隐有些难以抑制心底冲动,只得连忙移开视线。
洛朝烟并不知太后这些小心思,单朝教坊司那些秀女一挥袖袍。
“接着奏乐,接着舞。”
“喏。”
轻快华贵的歌舞再度于太极殿内浮现,待赵无眠一来,殿内气氛才彻底轻松,群臣彼此闲谈,不是说着家中趣事调解气氛,就是聊着未明侯此次战功,明里暗里拍着马屁。
赵无眠,洛朝烟这一家子对这宴会都不甚感兴趣,但该走的流程总得走,大过年的,多些喜气也好。
洛朝烟也不好与赵无眠聊男女事,做足了天子仪态,同他说着‘此去辛苦了,但做得很好,实属国之大才’之类的褒奖话。
热闹片刻后,太后便缓缓起身,朝洛朝烟轻声耳语。
“本宫有些乏了,先去侧殿歇会儿…”
洛朝烟柳眉轻蹙,同样拉低声线道:“待会儿咱们还要去曾冷月…那才是咱们的家宴,母后可别一睡叫不醒。”
“不会的,本宫又不是小孩子…天子如今倒是不抵触萧远暮?”
“再如何抵触,难道还能在大过年的同她吵架,闹得不欢而散?”
“也是…待宴席完了,圣上再派人唤本宫起来。”
“待一切完事,都要子时,等咱们去曾冷月,可得深夜,母后睡会儿也好,快去吧。”洛朝烟柔声道。
太后微微颔首,双手交迭放在小腹,一举一动满是一国之母的雍容贵气,迈步朝侧殿走去,忽然间,她一回眸,轻轻瞥了赵无眠一眼便收回视线。
单此一眼,赵无眠不知为何便觉骨头有些酥软。
他当然能看懂太后的暗示,摩挲着酒杯,又待了一会儿后,才起身对洛朝烟道:
“宴席没什么意思,我出去透透风。”
洛朝烟知道赵无眠的性子,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回首问了身侧侍女如今是何时辰后,才柔柔道:
“那我早些结束…咱们再一块出宫…”
早些结束?宴席能早些,但他无论怎么努力,可都早不了。
赵无眠也便只能道:“结束得仓促也不好,我如今回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走…日子还长,也不用太在乎这一刻两刻的。”
“可我就是在乎这一刻两刻呀”洛朝烟的嗓音好似在同情郎撒娇,甜腻腻的,后才反应出不对,连忙板起脸,做出天子的威严模样,微微颔首。
“去吧。”
赵无眠不禁一笑,后大步离去。
沈湘阁坐在夫人小姐之中,银牙紧咬,“姑姑让我端庄优雅,自己倒好,宴还没完就忍不住跑去偷吃…”
她蹭得起身,默默离去…以她的身份,找借口离席,肯定无需请示天子。
洛湘竹,苏青绮,紫衣三女望着匆匆离去的沈湘阁,面面相觑,后终究没她那个脸皮,乖巧就坐,稍显煎熬等着宴席结束。
沙沙沙————
碎雪落在屋檐廊角,发出细微轻响,侧殿隔音很好,殿内静谧。
太后斜躺在美人榻上,饱满挺翘的团儿顺着重力,挤在一起,让华贵凤裙多了几分褶皱。
她望着窗纸上密密麻麻擦过的细雪,似是睡去,美目轻闭慵懒动人。
没等多久,她的纤细腰肢便不知何时盖上一只大手,后向上轻滑,托住。
“哼。”太后轻哼一声,并不意外,风娇水媚的面庞带着三分不悦,拍开那作怪大手。
“好你个未明侯,见了本宫,就是这么请安的?”
“都晚上了,还请什么安?”
赵无眠掌心滑过太后腰肢与臀线那一抹夸张曲线,后摩挲着当今太后白花花的美腿,后忽的一顿。
赵无眠一怔,打趣道:“太后出汗了?可是殿内地龙烧得太旺?”
“出什么汗…”太后忽的翻身,两只小手按着赵无眠肩膀,跨坐在他腿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赵无眠,幽怨道:
“这么久,你也不回来看看本宫。”
“我在燕云,想回来也难。”
赵无眠望着太后那略施粉黛的绝美面容,想起太后方才在殿中一国之母的威严雍容,心头不免跳了下。
“我不管…你不是江湖顶尖,天下第一吗?以你的轻功,跑几个来回怎么啦?”
“太后逼这么紧,我回来后还走得了吗?”
太后又很少女的‘哼’了下,微微起身,小手摩挲着什么,后听细细索索的轻响。
她竟褪下一件深红色的小衣,蒙住赵无眠的眼睛。
他呼吸一窒,“太后这是…”
以赵无眠的感知,蒙不蒙眼睛,差别不大,但心理上这股刺激,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赵无眠双眼轻闭,正享受与太后娘娘的温存,可没过一会儿,太后似被吓到,凤躯紧绷,宛若心虚,慢吞吞起身,赵无眠腿上一轻,紧随其后又有一触感美好的重量落在身上。
体重与太后相差无几,可无论是体温,还是触感,亦或是别的什么,都有所不同。
“沈小姐?”赵无眠一愣,后又被人强硬按下,便听沈湘阁调皮之语。
“不准偷吃”
太后也算人菜瘾大已没什么力气,侧躺在旁,呼吸短促,闻言也不恼,只是半闭眼帘小歇。
沙沙沙————
殿外飞雪飘扬,殿内地龙正暖,炙热如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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