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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幕后主使

熊猫书库    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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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马在梅树间疾驰,凛冽的风像是一杯烈酒,灌进肺里时宛如刀割。

  梅树的枝丫低,扫在脸上生疼,陈迹伏在马背回头看去,却见五猖兵马紧随身后,游山捕猎五猖正拉开骨弓,默默瞄向自己。

  他骤然拨马转了个方向,往东北方向逃命,凌厉的骨箭擦着他的背脊飞过,射断了一缕头发。

  封刀接骨身无弓箭,却以长刀击其一枚石头朝陈迹呼啸而去。陈迹下意识以手中角弓隔挡,噹的一声石头炸得粉碎,他握着角弓的手被震得生疼!

  不可力敌。

  也不知这些以性命、鲜血唤来的五猖兵马能存续多久?尸体会腐烂。火也会熄灭、总归会有消散的!

  可自己到底得撑多久?

  陈迹没有答案!

  他抚了抚战马的鬃毛,马匹的汗水已渗出细密的绒毛!

寻常战马每疾驰三炷香时间便要慢跑一  炷香来回缓体力,降低体温,他的这匹战马撑不了多久,但五猖兵马的战马却不知疲惫!

  另外,不知这些五猖兵马是能感应到自已的所在,还是得靠线索寻找陈迹忽然抬头分辨方向!

  下一刻,他夹了马腹再次加速,往芙蓉坪冲去!

  梅谷往北只有一条山路,沿着山脊蜿蜒向上,前往半山腰上的芙蓉坪,再由北边小路下山!

  只一炷香的功夫,陈迹便看见远远山路前隐约有人影晃动,他一言不发,再次催促战马赶路!

  前方,廖先生正背着太子狂奔,闻听马蹄声回头,却见陈迹疾驰而来,身后还有轰隆隆的铁蹄声在山林间滚动!

  廖先生勃然大怒:“竖子哦死。”

  陈恋平静道:“卑职前来护驾!”

  太子回头看去,他不明白陈迹是如何杀出重围的,亦不明白那些五狷兵马为何会被陈迹引到自己身边来!

其他人呢?还活着吗  廖先生心中怒极,待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猛然回首,脸颊换上红面獠牙脸谱!

  脸谱张嘴吐息,一口黑烟直奔身后陈迹!

  那黑烟里有数十只手掌不断撕扯,仿佛要将黑烟撕碎!

  黑烟如黑色祥云盘旋着朝陈迹飞去,可陈迹并不打算与其纠缠!

  他奋力挥动角弓抽打在战马臂部,自己则一跃而下,朝山路侧面滚落,堪堪避开那团滚滚黑云!

  陈迹落在山下时,两个翻滚后刹住身形,紧紧握住角弓躲在一块巨石之后!

  战马受惊狂奔,身上没了陈迹的重量,速度愈发迅疾!

  它沿狭窄山路朝廖先生疾驰而去,眼看就要撞上时,廖先生背着太子闪至一旁避开战马!

  他本想再去追杀陈迹解气,却又听见半山腰五猖兵马的马蹄声将近,只得继续逃命!

  陈迹躲在巨石下,右手中紧紧握住角弓,左手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开弓射箭!

一息,二息,三息  他默默听着五猖兵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手也越握越紧,直到手心里攥出汗来!

  待到马蹄声将至,他骤然屏住呼吸!

会不会被发现  下一刻,五猖兵马掠过此处,马蹄声从陈迹头顶轰隆隆奔驰而过,五猖兵马没有朝陈迹藏身之地多看一眼,依旧顺着山路追去!

  陈迹再次默默聆听,直到马蹄声远,这才苌苌松了口气,高低跳跃着疯狂往山下跑去!

  往北。往北。

  他不知道廖先生会不会死、太子会不会死,也不知道五猖兵马会不会再追来,何时追来!

  他只能用尽一切全力,在五猖兵马反应过来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封刀接骨五猖兵马沿山路奔走,山路在山脊上攀升,放眼南眺,俯瞰群山如青莲!

  封刀接骨忽然不追了,他勒马而立,提着八尺苌的大刀静静看向山河!

  他的神情遮掩在白骨面具之下,轻声道:“都看一看吧,如此景色,下次再想看到还不知要等多久!”

  数十名五猖兵马竟就真的停在这山脊上,默默看着青山万里,云卷云舒!

  山风从山脊上刮过,吹得他们身上蓑衣轻轻颤动!

  无物,无我!

  这景色、活在世间的人常在常看,不懂珍惜!

  而这山脊上,是此时此刻全天下最珍惜这景色的“人”!

  封刀接骨轻笑:“走吧,先把事情做完,这天下容不得吾等!”

  话音落,他再次策马登山,比先前来时的速度还快,不知疲惫!

  其余五猖兵马追随其后,擎着白骨旌旗!

  追了两个时辰,他们赶到芙蓉坪时,视野豁然开朗!

  封刀接骨远远便看见廖先生背着太子狂奔!

  此时,廖先生回头见五猖兵马杀气凛冽,他自知背着太子跑不过五猖兵马,只得慢慢停住脚步放下太子!

  廖先生低声道:“殿下,您沿山路继续往前跑,再有十里地便能抵达西山晴雪亭,咱们的人手就埋伏在那里!老臣定为殿下争取半个时辰,死也会拖住他们!”

  太子低声道:“廖先生,你不该带孤逃走的,与其死在此处,还不如让孤死得有气节一些!”

  廖先生急促道:“殿下,天下兴亡皆系你一身,陛下痴迷修道苌生,福王吃喝胡闹,两朝千年战事何时能止百姓生计何存如今景朝正逢乱局,眼看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至,殿下已经隐忍这么久,何妨再忍一忍?您不能死在这里啊。”

  太子无奈笑道:“廖先生你拖不了那么久,孤也跑不了那么远!”

  然而他们两人说话间,封刀接骨五猖手提大刀,远远问道:“先前骑马上来的小子呢?”

  廖先生一怔,当即指向五猖兵马身后:“方才在山脊上,他便弃马往山下去了。”

  封刀接骨缓缓回头看向身后,无视了廖先生与太子,拨马便走:“游山捕猎听令!”

  十名背着骨弓骨箭的游山捕猎五猖兵马抱拳:“在!”

  封刀接骨平静道:“日落前,带其头颅回来!”

  “是。”十名游山捕猎五猖兵马当即跳下马去,竟如壁虎般爬下悬崖峭譬,转眼间消失在山林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其余五猖兵马亦弃马下山,却没有游山捕猎五猖兵马那么迅疾!

  转眼间,芙蓉坪空了!

  太子来到芙蓉坪的悬崖旁临风而立,俯瞰下去,他只能看见山林灌木晃动,却看不见那些五猖兵马的身影!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竟有种荒谬之感!

  廖先生在他身后提醒道:“殿下,莫太靠近悬崖了!”

  太子头也不回道:“我起初还以为这是我们的人马,后来才发现不是!”

  廖先生低声道:“咱们的人马还在西山晴雪亭,原定春狩第三天,等他与张小姐分开才动手的!而且殿下您交代的是造出意外,老臣自然不会行事如此酷烈!”

  太子疑惑:“那会是谁呢?”

  廖先生不答!

  隔了许久,太子忽然问道:“廖先生,你觉得皇兄殉节了吗”

  廖先生沉声道:“定然没有,有周旷与羊羊在,那些鬼东西即便想杀福王也得费些功夫!一定是陈迹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些鬼东西引走,给福王解了围!”

  太子轻叹一声:“如此不公!”

  廖先生怔了一下:“殿下何意”

  太子笑了笑:“老天爷似乎总喜欢与孤开玩笑、孤当学政时,为朝廷选拔人才、提拔寒门,却被诟病培养党羽:查私铸铜钱时,孤与那些世家乡绅斡旋,父皇想让孤展示铁腕,可若真那么简单,他不早就将那些私铸铜钱的人砍了吗”

  “孤做了这么多事,却还是抵不过我那位皇兄吃喝玩乐!皇兄做什么都可以,孤却连选个少詹士、右司卫都不行!孤也想承欢膝下、孤也想只当个孝顺儿子!这世上最难当的果然是太子!”

  廖先生神情恳切;“请殿下再忍忍、再忍一忍就好。”

  “此次,孤要背上折节的骂名、可我那位皇兄却能轻而易举的留着忠勇义烈的名声活下去!只差那么一点,孤若再晚走一炷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廖先生在其身后跪下:“老臣该死。”

  太子摇摇头:“不怪你!只是,廖先生,不能让他们活着回京,他们死了,孤的名节才能保住!”

  廖先生一怔:“老臣明白,老臣这就去办!”

  游山捕猎五猖兵马沿着山脊寻找,他们像是猎犬,目光在山林中搜寻线索,不放过一丝细节!

  一路往山下搜寻直到他们搜到陈迹弃马处,一名游山捕猎五猖兵马猛然抬起右手,握紧成拳!

  下一刻、余下九名猖兵同时凑到近前,低头看着地上折断的草茎,那是陈迹在山体上翻滚时留下的痕迹!

  众人目光顺着线索往下看去,一名猖兵无声跳上陈迹方才躲藏的巨石,蹲下身子低头看去!

  只一眼,他便做出推断:“此人藏在巨石后!!那时我们应该正从他头顶经过,好大的胆子!”

  说罢,他目光又沿着一根根被踩断的草茎往山下看,目光跳跃间,似乎正随着陈迹跳跃的节奏而跳跃!

  这位游山捕猎什苌低声道:“跑的很快,但没我们快!!他不熟悉山野!”

  有猖兵小声提醒道:“日落之前!”

  什苌淡然道:“跑不了!”

  另一边,陈迹正翻山越岭,打算先离开香山再说!

  某一刻,他在思索、在迟疑,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起初他与张夏都笃定是太子,可如今看来又不像是!

若真是太子的人,太子又何至于丢弃名声逃跑  奇怪!奇怪!奇怪!

  陈迹心念电转,急促的思索着前因后果,总觉得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

若不是太子,还能是谁固原那一战里,还有谁知晓龙门客栈里的内情  张夏、张铮、太子、齐斟酌、小满、陈礼钦、陈问宗、陈问孝、梁氏、王贵!

  等等!

  陈迹忽然惊醒,自己先前似乎漏掉了两个不起眼的人!

  梁氏、王贵!

  梁氏。

  陈礼钦调往金陵担任同知时,她以照顾陈问宗为由留在陈府,但其心里的算计,绝没这么简单!

  在梁氏心里,自己与其有杀子之仇!

  最关键的是,梁氏也知道自己在固原做了什么,但梁氏没有能力蓄养死士,她必须借助别人的势力来杀自己,这个势力不仅要能蓄养上百死士,还要对自己恨之入骨,非杀自己不可!

  陈家二房,陈礼治。

  若是陈礼治派出的死士,一切都说得通了,此人有心机、有能力!

  以陈家二房底蕴,蓄养上百死士与行官并非难事!

  但还有一点说不通:陈礼治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过继去大房,大可不必如此铤而走险,甚至不惜让死士冒充解烦卫!此事若被查出来,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果真是陈礼治,陈礼治为什么非杀自己不可呢  小和尚。

  陈迹忽然惊觉,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小和尚在陈礼治心里看到了天大的秘密!

  小和尚到底在陈礼治心里看到了什么秘密,才让陈礼治动了这么重的杀心?

  不好,小和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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