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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苏轼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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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学教令:开封府府学学生李常宁,本无材德,以小人之心,乱科举之制;寡廉鲜耻,怀奸邪之谋,诬朝廷大臣!”

  “于是,谣煽良善之心,污损社稷大臣!”

  “呜呼!尧舜在位,尤有凶虐;孔子至圣,尚有宰予!”

  “国有常典,不废私恩;法有准绳,不恤人情!”

  “依圣人之教,太学之制,革其学生之籍,去其士人之身,以正学校之风!”

  拿着教令的太学博士吕大临,抑扬顿挫的念完,由陆佃草拟,郑穆核准的太学处置书。

  然后将之丢给肃立在原地的李常宁:“汝可以走了!”

  出于好心,吕大临提醒着:“以后,府学、太学,汝莫要再来了!”

  “也不要在外,自称士人,更不要再看圣人之书!”

  “否则,祸患不远矣!”

  李常宁呆呆的拿着手中的处置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吕大临见着,也是摇了摇头。

  与身边的一个助教吩咐道:“且去通知此人家眷,将其接回去吧!”

  李常宁的家人,很快就来到太学,将李常宁接了出去。

  等到了太学外面,李常宁才总算恢复了些活力。

  尤其是见了妻子与兄弟后,眼中多少有了些光彩。

  在被太学羁押的这几天,他虽然没有遭到虐待。

  每日吃食,也都正常供应。

  但是,御史台派来审他的御史,总是会反复的,再三的问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有没有人指使你?你的背后都有谁?你到底是怀着什么目的,鼓动士人闹事的?是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

  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要命。

  好在,李常宁这三十年的科举混迹不是白混的。

  咬死了是自己头脑发昏、无知,并无人指使,也并无人怂恿,更不曾有什么目的,对朝廷更是一片赤忠,一切都是他自己糊涂、愚昧,与旁人没有半分干系。

  这才叫御史台的那个御史,悻悻而归。

  不然,恐怕此生都走不出太学的学监。

  甚至,很有可能会被流放乃至处死。

  李常宁很清楚,国朝虽厚遇士人,但对敢于从贼或者对朝廷、天子不满的士人,素来都是重拳出击!

  当初,赵世居一案,卷入的士人、官员,一个个下场都是极惨!

  刺配沙门岛,甚至是最轻的惩罚!

  好多人甚至只是和赵世居往来比较密切,并未涉案,就遭了无妄之灾!

  而且,此案朝廷一直在追查。

  去年的府界胥吏弊案,就因为和赵世居案有关,惹得朝廷震怒,整个府界的大部分胥吏世家,因此被连根拔起,好多人被抄没家产,流放岭南。

  其中就包括了,他桑梓所在延津县的三家胥吏豪门。

  想到这里,李常宁刚刚恢复的神色就重又变得呆板起来。

  叫来接他的兄弟看着,心疼不已,却也没什么办法!

  此番,他们可是找尽了关系,好不容易才把李常宁捞出来的。

  李常宁一直保持着呆滞的神色,直到,马车来到金明池附近。

  鼎沸的人声,传入他的耳中。

  车帘外的金明池院墙内,似有百千万人的声音。

  李常宁终于有了动静。

  他扭头掀开车帘,看向金明池的方向。

  却见着那金明池外的官道,数不清的人流,密密麻麻的簇拥向前。

  无数的士农工商人等,成群结队的向着金明池的各个入口而去。

  远远的,李常宁看到了,穿着皂衣,拿着棍棒,在金明池附近执勤的铺兵。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屁股上还未养好的伤处,再次疼痛起来。

当日,那魁梧的丘八的模样,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粗大的木棍,在一刹之中,便连打了六下。

  让他瞬间就惨嚎着倒地打滚。

  然后被人拖拽着,粗暴的丢进身后…

  李常宁咽了咽口水,浑身冷战,他连忙放下车帘,将头深深低下。

  苏轼坐在漕船上,看着船舶缓缓的从汴京的东水门中驶入。

  暌违已久的汴京城,映入眼帘。

  高高的河堤两岸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无数酒旗飘摇,数不清的灯笼,悬挂在河岸之畔。

  若现在是晚上,这河堤两岸,都将被灯火照亮,河面上更是会倒映着千万个红彤彤的灯笼,宛如天上银河,烨烨生辉。

  这就是汴京八景之一的汴河灯火。

  极目远方的码头,一尊尊巨大的龙门吊,矗立在码头中,粗大的木臂,在绞盘的牵引下,缓缓吊起无数货物,向着码头转移。

  力夫们,在码头上来来往往,扛着一包又一包的货物。

  长长的木制轨道,好似蜈蚣一样,爬在码头上。

  那长长的货厢内,货物渐渐堆满。

  然后,在数匹挽马的牵拉下,沿着木制轨道,奔向前方的仓库。

  苏轼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说道:“汴京繁华,似乎更盛往昔了!”

  “这是自然!”在苏轼身边,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儒袍的文士,摇着羽扇,轻声道:“吾听说,今年初开封府计汴京户口…”

  “汴京内外城并城外九厢十四坊,有主户二十三万七千八百九十二,客户九万两千三百二十一!”

  大宋之制,户分主客。

  在农村,主户就是有自己土地的人家,客户就是无地的贫农。

  而在城市,主户则是有自己产业的人家,客户则是无产之人。

  苏轼听着,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叔原所言,可是真的?”

  那文士,自然就是跟着苏轼,一起去到登州,然后飘到失联,乐不思汴京的当代第一风流人物,同时也是天下名妓们捕猎的对象——晏几道晏叔原了。

  只不过,如今的晏几道和四年前相比,已苍老、虚弱了许多。

  两鬓的头发,都已衰白,脸上也出现了些皱纹,再不复当年的快意。

  不过,天下州郡的名妓歌女,依然对其趋之若虞,赶都赶不走!

  所以,在晏几道身边,依旧站着一个娇俏艳丽的温婉少女。

  若有汴京勾栏常客在此,定是一眼能认出来——这就是去年才推出的新一代李师师。

  毕竟,李师师这个厂牌,之所以能冲出汴京,享誉海内。

  全赖晏几道!

  那一句‘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直接让桑家瓦子的李师师破圈。

  自然的,每一代新李师师,都得先爬上晏几道的床。

  不然,就会被恩客们怀疑——连晏叔原的床都爬不上,你不会是个假的李师师吧?

  晏几道呵呵一笑,无视身边小意讨好他的美人,道:“此事已刊在前日的汴京义报上,子瞻可自买来看!”

  苏轼顿时拧紧眉毛:“若如此,汴京主客户比,已超过了三比一的界限了…”

  “是啊…”晏几道点头。

  而在一般情况下,大宋朝的主客户比一般都是三比一。

  譬如元丰年间,统计的汴京户口数据——主户十八万三千七百七十,客户五万一千八百二十九。

  远低于三比一的主客比。

  非常健康!

  可,如今的汴京城的人口,却越过了三比一的安全线。

  不止如此,人口更是较元丰年间猛增。

  其中客户,更是差不多翻了一倍。

  苏轼也好,晏几道也罢,都本能的察觉了,这其中的问题。

  孟子曰: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千年以来,历朝历代的兴衰起落,都说明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

  过去,问题都是发生在乡村。

  是地主和农民之间。

  而如今,问题却发生在汴京城,主户们都不是地主,客户也不是佃农。

  彼此之间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所以,苏轼也好,晏几道也罢,虽然都感觉到了问题,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和面对?

  就在两人愁思间,船已抵达码头。

  苏轼和晏几道的亲朋好友们,都已在码头等候了。

  “子瞻!”

  “叔原!”

  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冲淡了两人的愁绪。

  苏轼和晏几道,立在甲板上,对着亲朋好友们,一一拱手问好。

  只不过,当苏轼登岸,一个老妇人,却从斜角里冲出来,哭着喊道:“苏相公!苏相公!”

  “求相公救救吾儿!”

  说着就跪下来磕头。

  苏轼循声看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那老妇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苏轼的弟子李廌李方叔之母。

  老妇人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儿自为开封府捕拿,送入太学,已有数日,至今了无音讯…”

  “望乞相公援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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