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爷子刚醒就有心情开玩笑,果然是个豪爽人物。
苏玥破涕为笑,娇嗔道。
“爷爷!人家担心死了,你还取笑我!”
苏东山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秦洛,眼中带着精光。
“小伙子,是你救了我?”
秦洛谦虚地点头。
“苏爷爷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份内之事。”
“好!好!”
苏东山连说两个“好”字,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苏玥连忙扶住他,却惊讶地发现爷爷的动作稳健有力,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苏东山站直身体,竟然还比秦洛高出半个头。
他上下打量着秦洛,突然伸出大手重重拍在秦洛肩上。
“年轻人,有本事!老头子这条命是你给的,以后你就是我苏东山的恩人!”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但秦洛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一笑。
“苏爷爷客气了。我和玥儿是朋友,这都是应该的。”
“朋友?”
苏东山眯起眼睛,目光在秦洛和自己孙女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哈哈大笑。
“好!好一个‘朋友'!”
苏玥的脸“唰”地红了,羞恼地跺脚。
“爷爷!”
苏东山笑声更大了,但很快收敛,正色道。
“秦洛是吧?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从没走眼过。玥儿交给你,我放心。”
说着,他脸色突然一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
秦洛不卑不亢地迎上苏东山的目光。
“苏爷爷放心,我会用生命保护玥儿。”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苏玥听了心头一颤,抬头看向秦洛的侧脸,只觉得心跳加速。
苏东山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我到底是怎么了?感觉不像是普通的病。”
秦洛和苏玥对视一眼。
苏玥咬了咬嘴唇。
“爷爷,你是中蛊了。”
“什么?”
苏东山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带着骇人的寒光。
“蛊?”
秦洛解释道。
“是一种会飞的黑蛊,潜伏在您体内至少一个月了。下蛊的人手段很高明,普通医疗设备根本检测不出来。”
苏东山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一个月前.正好是家族会议.”
他突然大步走向病房门口,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爷爷!你去哪?”
苏玥急忙追上去。
苏东山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
“清理门户。”
秦洛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苏东山这是要去揪出家族内鬼!看来苏家要变天了。
苏东山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整个苏家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爸!”
苏大海和张凤娥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人面前,张凤娥甚至激动得抹起了眼泪。
我站在苏玥身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人间喜剧。
作为解蛊者,我最清楚苏东山体内的蛊毒有多凶险那是南疆罕见的“噬心蛊”,中者三月内必心肺衰竭而亡。
若非师父留下的《蛊毒真解》,恐怕我也束手无策。
“秦先生,大恩不言谢。”
苏东山朝我拱手,声音洪亮得完全不像个病人。
他穿着藏青色中山装,银发梳得不苟,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大厅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苏老爷子客气了。”
我微微颔首,余光却瞥见站在角落的苏大河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苏家二少爷西装革履,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此刻正用吃人的眼神瞪着我。
“二弟,爸病好了你怎么不高兴?”
苏大海憨厚地问道,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苏大河表情一僵,随即堆起满脸假笑。
“大哥说笑了,我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他快步上前握住苏东山的手。
“爸,您能康复真是太好了!这些天我茶饭不思,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差点笑出声。
茶饭不思?昨天我还看见他在高级会所左拥右抱。
“是吗?”
苏东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二儿子一眼。
“那真是辛苦你了。”
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出声,家族成员们交换着眼神。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侧厅传来。
“抓住她!”
苏东山突然厉喝。
只见小李像猎豹般窜出,三两步就追上那个企图溜走的女人。
他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了回来。
“老爷饶命啊!”
女人被扔在大理石地面上,膝盖磕得通红。
她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此刻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恐。
我眯起眼睛。
这女人我见过,是苏家的女管家吴丽,据说在苏家工作了七八年。
“吴丽,你跑什么?”
苏玥冷声质问,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吴丽浑身发抖,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我只是突然想起厨房还炖着汤.”
“放屁!”
苏东山一声暴喝,吓得吴丽直接瘫软在地。
“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处理后事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
我注意到苏大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扣。
“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苏玥搀住老人,目光如刀般剜向吴丽。
苏东山冷笑一声。
“你们真以为我是肺病?”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个已经淡去的诡异黑斑。
“这是南疆噬心蛊!有人想要我的命!”
“什么?!”
苏大海脸色煞白。
“爸,您是说”
“没错,下毒的就是这个贱人!”
苏东山一脚踹在吴丽肩上,把她踢得翻了个跟头。
“秦先生已经查明,蛊毒就下在我每日必喝的参茶里!”
吴丽披头散发地爬起来,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不是我!老爷明鉴,我怎么敢.”
“闭嘴!”
苏玥厉声打断。
“参茶一向是你亲手准备,除了你还有谁?”
她转向我。
“秦洛,你来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从苏老爷子体内引出的蛊虫,已经用特殊药水泡制过。”
我晃了晃瓶子,里面黑乎乎的东西随之滚动。
“噬心蛊需要连续下毒三十天才能见效,下毒者必须每天接触受害者。”
“你胡说!”
吴丽突然尖叫起来。
“明明三天就”
她猛地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苏东山眼中寒光乍现。
“哦?你怎么知道三天就见效?《蛊毒真解》上可没写这个。”
吴丽面如死灰,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我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护着小腹,那里有微不可察的隆起。
“小李。”
苏东山淡淡地唤道。
保镖会意,上前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吴丽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说,谁指使你的?”
苏东山俯身掐住她的下巴。
“没、没有人”
吴丽满嘴是血,话都说不利索。
“继续打。”
小李的巴掌像雨点般落下,吴丽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
几个女眷已经别过脸去不敢看,但没人敢出声劝阻。
“爸,这样是不是”
苏大海刚开口就被妻子拽住。
“你闭嘴!”
张凤娥压低声音。
“这贱人差点害死老爷子!”
打到第八个耳光时,吴丽终于撑不住了。
“我招!我全招!是二”
她的目光突然越过众人,落在某个方向,瞳孔猛地收缩。
“住手!”
苏大河突然冲出来,一把推开小李。
“爸,别打了!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失去了稳定。
苏大河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却已经让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说什么?”
秦红梅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吴丽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个贱人怀了你的种?”
吴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优雅微笑的脸此刻血色全无。
她曾是商学院公认的校花,拒绝了无数富二代的追求,谁能想到她竟会与年近五十的苏大河有染。
苏玥手中的香槟杯“啪”地掉在地上,碎玻璃四处飞溅。
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直敬重的二叔,又看向她曾经最信任的闺蜜,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二叔,你和吴丽?”
苏玥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大河没有回答侄女,而是冷冷地扫了一眼暴怒的妻子。
“秦红梅,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苏太太,就给我闭嘴。”
“你威胁我?”
秦红梅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精心打理的发髻已经散乱。
“苏大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跟你二十年,你就这么对我?”
苏大河整了整西装袖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离婚可以,但你一分钱也拿不到。婚前协议记得吗?出轨方净身出户的条款,可是你亲自加上去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秦红梅头上。
她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向吴丽。
“是你!那次商务晚宴后你送他回家你们从那时候就”
吴丽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她不敢看苏玥的眼睛,更不敢看苏东山铁青的脸色。
“够了!”
苏东山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年近八十的老人此刻气得浑身发抖。
“大河,你太让我失望了!在玥玥的订婚宴上闹出这种丑事,你是存心要毁了这个家吗?”
苏大河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苏玥感到陌生而恐惧。
他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一支雪茄,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
“爸,既然说到失望.”
苏大河吐出一口烟圈。
“那不如说说您是怎么让我失望的?”
苏大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上前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
“你疯了吗?怎么跟爸说话的!”
苏大河轻轻拨开哥哥的手,眼神阴鸷。
“大哥,这事你最好别插手。毕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毕竟下蛊的事,我还没说完呢。”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苏大海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弟弟。
“你说什么?给爸下蛊的人是你?”
“没错。”
苏大河弹了弹烟灰,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是我让吴丽找的苗疆蛊师,也是我安排人在爸的茶里下的蛊。”
苏玥感觉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她看着吴丽,声音颤抖。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
吴丽终于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
“玥玥,对不起。但我真的爱上大河了,我们.”
“闭嘴!”
苏玥厉声打断她,眼泪夺眶而出。
“你利用我的信任,就为了帮他对付爷爷?”
苏东山踉跄了一下,苏大海连忙扶住父亲。
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颤抖着指向二儿子。
“为什么.大河,我是你亲生父亲啊!”
“为什么?”
苏大河突然提高音量,脸上的平静面具终于碎裂。
“因为我为集团付出最多!二十年来,是我让苏氏的市值翻了十倍!是我打通了东南亚市场!可您呢?您要把这一切交给一个黄毛丫头!”
他猛地指向苏玥,后者被他眼中的恨意吓得一颤。
“她有什么?就因为她是你最疼爱的孙女?就因为她那个死鬼父亲是您最爱的儿子?”
苏大河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等她嫁了人,苏氏就会改姓!您想过吗?”
苏东山重重地喘着气,老泪纵横。
“所以.所以你就要我死?”
“我没想要您死。”
苏大河突然平静下来,掐灭雪茄。
“只是想让您暂时无法主持集团事务。等我把股权都拿到手,自然会找人解蛊。”
秦红梅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苏大河,你真是我见过最卑鄙的人。”
苏大河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对父亲说。
“上周五,吴丽听到您和律师的谈话。您打算在今天的宴会上宣布,将集团交给苏玥,同时把您名下的21股份转让给她。”
苏玥震惊地看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