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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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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沙二狗送行下,欧阳戎一行人抵达了木筏边。

  眼见天色以晚,短发青年依依惜别。

  走之前,沙二狗找欧阳戎讨要了他住处的地址,说是改日有时间就来找他。

  欧阳戎自无不可。

  宋芷安、余米粒也留了个地址。

  对于这些日子发生在沙二狗身上的事情,三人都很好奇,只是此刻也没时间多问。

  沙二狗走后,没多久,一道形只影单的妇人身影缓缓归来。

  是李纨。

  不多时,几人到齐,木筏启动。

  回去的路上,众人间的气氛有些寂静。

  驾驶木筏的越女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闻不问的。

  也没人去多问李纨,卢公子的情况。

  听到的那几道巴掌声更是提都不提。

  木筏上,欧阳戎一副木讷脸庞。

  宋芷安、余米粒也假装无事发生一样。

  自从李纨回来后,他们之间的空气就变得怪怪的。

  余米粒一看就是不太会装糊涂的主,偶尔悄悄瞄一眼李纨,然后又东张西望。

  宋芷安垂目,取出一只手帕,转身递给了李纨。

  她什么也没说。

  李纨安静了会儿,接过手帕,抬起头,一脸强笑道:

  “抱歉,让、让你们久等了,来回一趟真是辛苦你们了。”

  宋芷安摇头。

  余米粒停止东张西望,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没事没事,我们正好多看看风景,不辛苦,不过李夫人确实很辛苦,忙前忙后的,却遇到卢公子这档子事…”

  “嗯?”

  余米粒嘴皮子快,说漏了嘴,在宋芷安偏过来的视线下,立即闭上了嘴巴。

  湖上,皎洁的月光撒落在木筏众人身上,也照亮了李纨此刻的神情。

  她已维持不住笑容,脸蛋已经涨的通红,尴尬在了原地。

  往常巧言善辩的贵妇人,此刻简直羞的无地自容,难吐出一句挽尊暖场的话语。

  欧阳戎全程目不斜视,端着食盒,站在木筏上三女的最后方。

  他倒是觉得,余米粒还不如不说,若是李纨小心眼点,现在你是说啥错啥,容易接人伤疤。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遇到李纨母子以来,二人最窘迫尴尬的时刻。

  幸亏云梦剑泽处于世外,若是放在洛阳那边,出身五姓七望的子弟,若是发生这种丑事,传出去,是要被耻笑许久,令家族蒙羞的…少不了成为世家大族间的一桩“笑谈”。

  相比大船,木筏的速度很慢。

  临近子夜,才返回清凉谷所在的群岛。

  宋芷安、余米粒早一步抵达住处,先行下船。

  子夜前,欧阳戎与李纨被送到了住处小岛。

  返回的时候,岛上院落一片寂静,大都入眠。

  欧阳戎一路都保持木讷,像个小透明,李纨走在前面,脚步匆匆,似是急着回到院子。

  欧阳戎步履一致,没有加快脚步,二人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没一会儿,前方的李纨便没了人影。

  欧阳戎倒乐得如此。

  只不过,他拎着食盒,往前走没走几步,沿着青石板路,经过一处漆黑茂林时,林间传来一些啜泣声。

  欧阳戎经过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余光瞥见,路边的林间,隐有一抹茜红衣影。

  有些熟悉。

  更熟悉的,还有妇人幽幽啜泣的嗓音。

  是李纨。

  欧阳戎犹豫了下,准备继续前行。

  可是在他经过之际,林间妇人的啜泣声忽然消失。

  似是努力忍住,装作无事。

  树林内外,气氛沉默。

  本来她继续哭也就算了,他佯装无事的经过,可现在主动停住,反而显得刻意了。

  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欧阳戎想了想,放下食盒,取出一方白帕,挂在路边的树上,然后继续转身,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夜风拂过。

  手帕吹入林中。

  “不、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林中突然传来李纨的哽咽声音。

  欧阳戎背影缓缓停住。

  氛围都到这了,他倒也不好继续装糊涂走人了。

  他表情佯装疑惑的回过头,余光之下,只见李纨低头从林中走出,袖下紧攥手帕,身上那一件茜红色襦裙已经皱巴巴的,衣摆沾了不少泥巴和露水…这贵妇人泣的有些惹人怜了。

  李纨吸了下鼻子,手帕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看了看路边这壮硕青年木讷老实的脸庞。

  “是妾身失态了,刚刚之事,你…你能不能别和外人说…”

  她脸蛋憔悴道。

  欧阳戎点了点头。

  “呜呜呜…”李纨忍不住,又独自抹泪,啜泣了一阵子。

  只闻,掺杂着哭泣声,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问:

  “妾身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丢脸的事…阿良兄弟,你、你说,是不是怪妾身平常压迫他太紧了,他怎会做出这种可耻欺骗之事,简直…简直…呜呜呜。”

  欧阳戎想了想,开口安慰:

  “卢公子或许也不算骗人,不是说,所拜师父在竹堂内数一数二吗,可能两位玉牌前辈是那个‘一’,拜师仅次于他们…”

  李纨固执的摇头:

  “这怎么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且妾身记得,当时他回来吃饭,有和妾身说过,是拜师在了玉牌剑修门下…若不是他夸下海口,妾身今夜如何会弄错,在你们面前,成此笑柄…”

  欧阳戎无话可说了。

  看了眼林间月下抽泣抖肩的妇人,暗中撇了撇嘴。

  有时候,真是服了你们娘俩了,就爱装逼,都爱面子…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真说出来。

  欧阳戎一言不发,佯装神色迷糊。

  过了一会儿,含糊其辞说:

  “不清楚,反正都比俺强,俺只会些粗活。”

  “你…唉…”

  李纨叹息一声,仔细端倪了下他的脸庞,似是也发觉过来,面前青年是一个不懂文化、无忧粗鄙的村夫。

  她这些富贵豪门之人看重的面子里子,对他而言,都轻如鸿毛…说这些都是对牛弹琴。

  李纨叹息声幽幽,凝着他道:

  “傻人有傻福,阿良,你和那沙二狗一样,能来这儿,都是有福气之人。相反,妾身和惊鸿倒是倒霉无福气…”

  她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若是在山下世俗,你们岂有资格接触到她们卢氏母子,从世俗角度讲,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身处世外之地,贵贱不分的接触到一起。

  欧阳戎佯装不懂这些画外音,指了指院子那边:

  “时候不早了,夫人还不回去休息吗。”

  李纨没有说话,哭红的眼睛似是望着他发呆,过了一会儿,幽幽问:

  “阿良,除了陪你阿妹,你在这人待着,日子过得有无其他奔头?”

  欧阳戎犹豫了下,说:

  “夫人是问现在吗?”

  “嗯。”

  他点头诚恳道:

  “我想有处灶台,当上庖丁,掌勺做菜。”

  李纨看了眼他:

  “原来如此,倒也看的出来,从桃源镇见面,认识这么久,你很少求人的,上次惊鸿回来那晚,你求妾身那事,十分少见,可见你之追求。”

  欧阳戎木讷摇头:

  “算不上追求,和卢公子还有二狗、宋姑娘他们比,没什么出息。”

  李纨摆摆手:

  “此言差矣,比、比妾身好多了。”

  欧阳戎看见,妇人言语之际,望着前方,似是垂下眼眸,呢喃自语了句:

  “你可知妾身的私心追求?”

  不等欧阳戎顺着话语往下问,只见李纨自嘲一笑,自语般道:

  “妾身从嫁入范阳卢氏起,听过最多的,就是惊鸿的那位小姑如何如何,甚是尊崇…偌大一个范阳卢氏,就像没有真男儿一样。

  “更可笑的是,同为女子,族老长辈们,对妾身,就用什么三从四德天天压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有伤风化,那有伤风化…

  “可对于那位小姑子,却是另一幅嘴脸态度…妾身简直厌透了。”

  月光洒在李纨哭花妆容的脸蛋上,她咬牙切齿,恨恨道:

  “妾身此行随惊鸿过来,就是要证明,妾身之子,做的能比小姑子更好!”

  李纨说着说着,似是愈发伤心,再度垂泪:

  “所以今夜撞破惊鸿那事,妾身才格外难受伤心,那情绪不知为何冲了上来,难以控制…”

  欧阳戎微微挑眉。

  李纨说的这位小姑子,应该就是云梦剑泽的三女君无疑了。

  没想到这贵妇人看着娇生惯养般柔弱,但性子却如此要强,如男儿般,连这种劲都较。

  李纨含泪说完,微微松开些紧攥的手帕,偏过脸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抱歉,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阿良是不是觉得听得很烦,婆妈矫情…”

  欧阳戎摇了摇头。

  “人之常情。”

  李纨低垂些脑袋,看向一侧,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少顷,她轻笑了下,小声道:

  “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阿良你呢?”

  欧阳戎很想说,自己没说啥话,大都听她说去了。

  不过还是配合着,木讷答复一句:

  “我也是。”

  李纨又变得客气起来,攥着手帕,不好意思道:

  “多谢你能耐着性子听妾身说这些婆妈心事…真是为难你了,还耽误你时间。”

  欧阳戎言简意赅:“小事。”

  李纨忍不住看过来。

  欧阳戎目光不移。

  二人就这么在月下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儿。

  某刻,李纨先偏开了目光。

  她似是想了想,回正头,一脸真诚的说:

  “阿良,你想在膳堂里面往上走走,还是有志气的,妾身看看,在孙氏那边,能不能帮你一下…”

  欧阳戎婉言道:

  “先不用,最近我有些主意了,先多谢夫人好意。”

  李纨愣了下,点头:

  “好。你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和妾身说,其实对妾身而言,不算什么难事,阿良别客气,就当…就当妾身感谢你今夜之倾听。”

  “嗯嗯。”

  不知为何,欧阳戎总有点担心气氛会变得不对,主动提议:

  “时候不早了,夫人,咱们回去吧。”

  李纨看了眼他,轻轻点头:

  “也好。”

  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返回了各自院子。

  “真的感谢,手帕明日还你。”

  进门前,李纨示意了下手帕,诚恳说道。

  “嗯。”

  欧阳戎入屋,紧关上门。

  李纨似是在门口站了会儿,目送他进屋。

  屋内,欧阳戎放下食盒,坐下闭目检查了下功德塔。

  今日遇到沙二狗,惊喜相逢,这傻小子倒是给他贡献了不少功德,特别是沙二狗当着麻衣小娘等人的面,夸赞介绍他。

  这一波涨了小两百的功德值。

功德:六百零一  欧阳戎有些讶然。

  不过他全程跟着李纨,倒是没有扣什么功德,母子二人的窘境,他算是个局外人了,这也是当小透明的好处,他们迁怒都迁不到他身上,这就叫不染因果。

  不过,沙二狗在竹堂的这一番奇遇,欧阳戎也有些不理解。

  难道说,竹堂对于苗子的选拔和此前的剑泽考核有些不同,二狗其实是暗藏的天才?被竹堂内的两位前辈们慧眼识珠?

  欧阳戎寻思了下,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究竟为何能把天赋和内卷第一的卢惊鸿比下去?

  此前,欧阳戎一向是对卢惊鸿、宋芷安这些小伙伴修炼的事不太感兴趣,但沙二狗这边的反常,确实让人忍不住寻思。

  某刻,欧阳戎摇摇头,嘀咕了声:

  “糟了,这傻小子该不会是什么话剧里的主角吧,傻人有傻福?那卢公子和李夫人岂不成垫脚石反派了…”

  自语至此,欧阳戎哑然失笑。

  翌日。

  欧阳戎和往常一样,早起去往清凉谷膳堂。

  往日早起都能看见在院子里忙碌洗漱的李纨,今日却不见人影。

  欧阳戎没有在意,去往了膳堂。

  上午,忙完一些杂事后,欧阳戎惯例般的接过了朱大娘的灶台。

  他烧了烧火,准备着今日的饭菜,余光若有如无的落在门口方向,等待着某位短腿小萝莉的出现。

  昨日叮嘱她的事,也不知道这丫头做的咋样了。

  若还是不行,那今日就再来几道“特色之菜”…

  思考间,门口那边突然有人影出现。

  欧阳戎转头看去,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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