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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苏晓梅再来

熊猫书库    我的1995小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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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陈王庄,在晨光中缓缓苏醒。

  村东头的小学工地上,夯土的号子声已经嘹喨地响起来。

  水库岸边的堤坝加固现场,担土的汉子们排成了长龙。

  远处的山林里,鸟鸣声此起彼伏,与近处田野间的蛙叫虫鸣交织成一片。

  就在这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嚣中,两辆贴着“省电视台”标志的越野车,沿着颠簸的土路,缓缓驶进了陈王庄。

  头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套搭在膝上,齐肩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象。

  她叫苏晓梅,省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

  上次来陈王庄还是两年前,报道洪水后重建的事情,对这个小山村留下了深刻印象。

  “苏记者,咱们直接去找陈富贵吗?”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台里的摄像师小李。

  “不急。”

  苏晓梅推了推眼镜,目光被车窗外的一幕吸引住了:“你看那边…”

  车子正经过村口的一片槐树林。

  时值五月,槐花开得正盛,一树树雪白的花串压弯了枝条,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更引人注目的是,几棵老槐树下,一群孩子正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约莫十来岁、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像只灵巧的猴子,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槐树,骑在树杈上。

  他手里拿着一根绑着铁钩的长竹竿,熟练地钩住缀满槐花的枝条,轻轻一拧,一整枝雪白的槐花便“哗啦”一声落下来。

  树下,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立刻欢呼着围上去。

  一个看上去有三四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和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冲在最前面,两人合力拖着一个大竹筐,小心翼翼地将掉落的槐花枝往里装。

  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仰着头指挥:“六妮儿,左边那枝!对对,那枝开得最满!”

  “睿睿,小明,你俩别光顾着抢,轻点放,槐花娇气,压坏了就不好吃了!”小姑娘又转身叮嘱两个小的。

  “知道啦小姨!”虎头虎脑的睿睿脆生生应道,和小明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槐花枝摆正。

  树上的六妮儿一边钩着枝条,一边得意地嚷嚷:“瞧好吧你们!今天咱们多摘点,让富贵叔给蒸槐花饭,拌上蒜泥香油,香死个人!”

  “还要做槐花饼!”喜子在另一棵树下喊道。

  “槐花包子也好吃!”小森舔了舔嘴唇。

  孩子们叽叽喳喳,忙得不亦乐乎。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们汗津津、红扑扑的小脸上,画面鲜活又生动。

  苏晓梅看得入神,忍不住让小李停下车。

  她推开车门走下去,摄像师小李也赶紧扛起机器跟了下来。

  槐花的甜香扑面而来。

  苏晓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走到孩子们跟前,温和地问道:“小朋友,你们摘这么多槐花做什么呀?”

  正忙着指挥的王真真一回头,看见两个陌生人,还有那台黑黝黝的摄像机,愣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可是见过世面的,去港岛,见过港台老板、市里领导,还有拍电视剧的呢。

  “蒸饭吃,做饼吃,包包子吃!”

  王真真脆生生地回答,眼睛却好奇地盯着摄像机:“你们是电视台的?”

  “对,我们是省电视台的记者。”

  苏晓梅笑着点头,蹲下身,让自己和孩子们平视,“你们摘槐花的技术可真熟练,这槐花…好吃吗?”

  “可好吃了!”

  小明抢着说,小胖脸上满是兴奋,“叔叔做的槐花饭,我能吃两大碗!”

  睿睿也点头如捣蒜:“爸爸做的都好吃!”

  树上的六妮儿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两个城里人,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记者阿姨,你们城里人不吃槐花吗?”

  苏晓梅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城里…很少有吃花的,。”

  “那你们亏大了!”

  六妮儿一副“你们真可怜”的表情:“这玩意儿只有这几天最好吃,过了节气就老了。俺们年年都摘,蒸着吃、炒着吃、拌着吃,花样多着呢!”

  苏晓梅被这孩子老气横秋的语气逗乐了:“那你能教教我怎么摘吗?哪样的槐花最好?”

  六妮儿顿时来了精神:“这你可问对人了!看见没,要摘这种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最嫩最甜。全开了的反而不香了。”

  他边说边用竹竿示范,“钩子要搭在枝条根部,轻轻一拧,不能硬拽,不然把树枝扯坏了,明年就不好长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俨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小专家。

  苏晓梅认真听着,心里暗暗称奇。

  这些乡村孩子,对自然的了解和利用,是城市孩子很难企及的。

  “你们天天都这么玩吗?”她问。

  “这不叫玩,这叫干活!”

  王真真纠正道,小脸上写满认真,“摘槐花是正经事。除了槐花,还有榆钱、香椿、野芹菜…山里的好东西多着呢,都得赶着时节弄。”

  她说着,指了指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你看,大人们修堤坝盖学校,俺们小孩也不能闲着。摘了槐花,晌午给工地送点,大伙儿都尝尝鲜。”

  苏晓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河滩上,上百号人正在忙碌,挖土、担石、砌墙,号子声、铁锹声、说笑声混成一片,场面壮观而充满生命力。

  更远处,村东头那片空地上,学校的围墙已经砌起一人多高,红砖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那是…在修学校?”苏晓梅问。

  “嗯!新学校!”

  睿睿抢着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说,秋天我就能去新教室读书了,亮堂堂的,还有图书室呢!”

  “你爸爸是…”

  “我爸爸是陈凌,还有人叫他陈富贵!”睿睿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

  苏晓梅顿时呆住了:“你是睿睿?你怎么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前年你妈妈抱着你,才那么一点。”

  因为睿睿看上去跟三四岁似的,胖嘟嘟的,小身板也壮实。

  “对啊,我长得快,爸爸说我可厉害了,比村里小娃力气都大…”睿睿顿时骄傲坏了。

  “记者阿姨你不知道了吧,睿睿随俺富贵叔,长得贼快,还很聪明,去了趟港岛,他说话都比以前利索多了,都快认字了,还不到两岁哩。”

  这时,树上的六妮儿已经又钩下了好几枝槐花,冲记者笑道。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往筐里装,不一会儿,两个大竹筐就装得满满当当,雪白的槐花堆成了小山,甜香四溢。

  “够啦够啦!”

  王真真看了看筐子:“再多就拿不动了,六妮儿,下来吧。”

  六妮儿应了一声,利索地从树上溜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这娃娃变化真大,两年没来,都成了大娃娃了一样。”

  苏晓梅愣愣的看着睿睿。

  同时看着这群孩子分工合作、有条不紊的样子,心中感慨。

  她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了几笔,又对摄像师小李使了个眼色。

  小李会意,开机捕捉着孩子们搬运槐花筐的镜头。

  两个男孩抬一筐,两个女孩抬一筐,虽然走得摇摇晃晃,但配合默契。

  睿睿和小明也想帮忙,被王真真赶到前面“开路”。

  “记者阿姨,你们要去找我姐夫吗?”

  王真真转头问苏晓梅:“他这会儿可能在县里林场那边,要不你们跟我们先去工地?姐夫晌午一般会过去看看。”

  苏晓梅想了想,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们带路了。”

  于是,一支奇特的队伍形成了:前面是抬着槐花筐、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后面跟着两个城里记者和一台摄像机。

  沿着村道往农庄那边走,苏晓梅一路观察着陈王庄的变化。

  比起两年前,如今的村子明显更加干净整洁。

  不少人家翻修了房屋,村道虽然还是土路,但平整了不少,路边栽种着杨树和果树。

  田间地头,庄稼长势喜人,麦浪已经开始泛黄。

  “你们村这两年变化真大。”苏晓梅感慨道。

  “那可不!”

  六妮儿接过话头,像个小小解说员:“自打富贵叔带着大伙儿赚钱,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外头媳妇都乐意嫁到俺们村,你看那边——”

  他指着一片新盖的瓦房:“那是大头家,去年靠种西瓜和做辣酱,起了新房,还有那边,是俺立山叔家,他家养猪,也去林场帮富贵叔干活,一个月挣的比城里工人还多哩!”

  苏晓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不少新院落。

  “这些都是陈富贵带动起来的?”苏晓梅问。

  “当然啦!我姐夫最厉害了!”

  王真真认真地说。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路过河滩工地。

  场面比远看更加震撼。

  上百号青壮劳力分成几组,有的在挖土方,有的在挑石头,有的在砌护坡。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在阳光下闪着光,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干得热火朝天。

  王来顺正在现场指挥,看见孩子们抬着槐花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哟,这帮小崽子,又摘槐花了?你们要是打了鸟,得让你们贡献出来当酒菜!”

  “五叔,记者阿姨找你呢!”王真真喊道。

  王来顺这才注意到后面的苏晓梅和小李。

  他眯着眼看了两秒,突然一拍大腿:“哎哟!这不是苏记者嘛!两年前你来过!我说刚才两辆车过去,还以为是谁要找富贵呢,原来是你们啊!”

  苏晓梅笑着上前握手:“王支书,您记忆力真好,咱们又见面了。”

  “稀客稀客!”王来顺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怎么,没去富贵家吗?”

  “路上遇见孩子们摘槐花,觉得有趣,就跟过来看看。”

  苏晓梅说着,环视工地:“这工程规模不小啊。”

  “那是,富贵向领导们提议的,市里也下了大力气,各村都出人,这可是保命工程!”

  王来顺指着正在加固的堤坝:“前年那场大水,差点把这段冲垮了,今年咱们未雨绸缪,加固加高,再大的水也不怕了!”

  他说得豪情万丈,苏晓梅也被感染了:“乡亲们积极性真高。”

  “能不高吗?”

  一个正在挑土的汉子插话道,他光着膀子,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油亮。

  “既是为自己好,还能挣工钱,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再说了,富贵说了,这堤坝修着,人气儿就越来越旺了,过山黄那玩意儿也不敢轻易靠近,一举三得!”

  “过山黄?”

  苏晓梅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就是传说中那个…”

  “对,就是那东西!”

  王来顺压低声音:“前阵子在羊头沟那边露了踪迹,把富贵家的小青马都伤了。不过现在不怕了,富贵带着老虎巡逻,又在各村留了老虎尿,那玩意儿不敢轻易下山。”

  他说得神神秘秘,苏晓梅却听得心头一动。

  这绝对是个好新闻点。

  “听说陈凌同志去县城养殖场了,还要等一等…”

  “应该快过来了。”

  王来顺看了看日头:“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到处转转。”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虎啸。

  工地上的人们纷纷抬头望去,不仅不害怕,反而露出笑容:“嘿,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村道那头,两个庞大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正是阿福和阿寿。它们迈着从容的步伐,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额头的“王”字纹路清晰威严。

  而在两只老虎中间,一个青年骑着一匹神骏的青马,正朝工地而来。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劳动布裤子,身材挺拔,眉目清朗,骑在马上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他还真是越发有气度了…”苏晓梅眼睛一亮。

  “是呗,天天可威风了,跟戏文里的大将军似的!”王来顺笑道。

  陈凌也看到了工地上的人群和那台醒目的摄像机。

  他轻轻拍了拍小青马的脖颈,加快速度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五叔。”

  他先跟王来顺打招呼,然后看向苏晓梅,微微一笑:“是省电视台的同志吧?欢迎来到陈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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