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陈凌没多耽搁。
他心里还惦记着羊头沟那边过山黄的事。
跟王来顺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准备。
农庄里,阿福阿寿似乎知道要出门,显得有些兴奋。
两只老虎围着陈凌打转,硕大的脑袋蹭着他的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别急,这就带你们出去撒欢。”陈凌笑着拍了拍它们坚实的背部。
他进杂物间拿了个小布袋子,又带上一把锋利的猎刀。
王素素抱着乐乐站在屋檐下,叮嘱道:“路上小心点,看着点阿福阿寿,别让它们吓着人。”
“放心吧,有数。”陈凌应着,翻身骑上小青马。
小青马经过昨天的“战斗”,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重新找回来了自信。
昂首挺胸,蹄子轻快地刨着地面。
黑娃和小金不用招呼,自动护卫在两侧。
小铁蛋见状,也急得“汪汪”叫,咬着陈凌的裤腿不放。
“你就算了,小短腿,跟不上。”
陈凌把它抱起来,塞到听到动静跑出来的王真真怀里:“老老实实在家玩。”
王真真搂住小铁蛋,冲陈凌做了个鬼脸:“姐夫,早点回来,我还想吃你做的烧排骨呢,明天我可就要去学校了,要暂时住在红玉阿姨家呢!”
“馋丫头,知道了。”
陈凌一抖缰缰绳,小青马便小跑起来。
阿福阿寿低吼一声,迈开稳健的步伐,一左一右跟在马后。
黑娃小金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在前方开路。
这一行人马虎狗的组合,再次出了农庄,朝着村外走去。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羊头沟,而是以陈王庄为中心,辐射周边几个村落的山林地带。
陈凌的计划很明确:
利用阿福阿寿作为森林之王的天然威慑力,通过撒尿、埋放粪便和毛发的方式,在关键路径和区域留下强烈的气味标记。
这种标记对于其他野兽,尤其是像过山黄这样有极强领地意识的猛兽,是一种明确的警告和驱逐。
老虎的粪便和尿液中含有信息素,能传递出“此地有主,实力强大”的信号,足以让绝大多数野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靠近人类聚居地。
第一站,是距离陈王庄最近的金门村。
从陈王庄到金门村,走山路大约四五里地,不算远。
五月的午后,阳光正好。
山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野花星星点点地开着。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
阿福和阿寿走得很悠闲,时不时停下嗅嗅路边的气味,或者在树干上蹭蹭痒。
对它们来说,这确实就像一次散步。
但它们的出现,对山林里的其他动物来说,无异于一场地震。
刚出陈王庄地界,一只正在灌木丛里啃草的赤麂远远闻到老虎气味,吓得“吱”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进了深山。
树上的鸟雀扑棱棱飞起一大片,叽叽喳喳地报警。
就连藏在草丛里的野兔,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效果不错。”陈凌满意地点点头。
老虎的气味对普通野兽的威慑力是绝对的。
过山黄虽然特殊,但闻到这么浓郁的老虎气息,多少也会有所顾忌。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过了金水河上的石头桥。
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
正是金门村。
村口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下坐着几个纳凉的老汉。
看见陈凌一行,几个老汉先是一愣,随即“嚯”地站了起来。
“老、老虎!”
一个老汉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
“别慌别慌,是陈王庄的陈富贵!”另一个眼尖的认出了陈凌。
陈凌勒住马,翻身下来,拱手笑道:“几位老爷子,打扰了,我是陈王庄的陈凌,受县里委托,带老虎在咱们这一带巡逻,防范过山黄。”
“过山黄?!”几个老汉脸色都变了。
“那东西又来了?”
“听说吃人不吐骨头啊!”
陈凌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重点强调:“大家不用太担心,有阿福阿寿在,过山黄不敢轻易靠近村子,我这次来,就是让老虎在咱们村周围留下老虎粪跟老虎尿,做个标记。”
说罢,他拍拍阿福的脑袋:“阿福,去,到那棵树下尿一个。”
阿福歪着头看看陈凌,又看看老槐树,似乎明白了。
它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树下,抬起后腿——
“哗——”
一股带着浓郁气味的液体浇在树根上。
几个老汉看得目瞪口呆。
陈凌又让阿寿在村口的另一侧做了标记。
然后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剪下来的虎毛。
他挖了个浅坑,把虎毛埋进去,又盖上土。
“这样就行了。”
陈凌拍拍手上的土:“老虎的气味能保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晚上关好门窗,尽量不要单独进山,如果发现异常,立刻通知村里,县里这两天就开始派枪,把以前的民兵队组织起来了。”
“哎,哎,记住了!”几个老汉连连点头。
这时,村里的其他人也被惊动了。
大人小娃娃都跑出来看热闹。
“真是老虎啊!”
“好大的老虎!”
“陈富贵真利害,老虎都听他话!”
孩子们又怕又好奇,躲在大人身后,探出脑袋偷看。
有几个胆大的半大小子,跃跃欲试地想靠近,被自家大人一把拽了回去。
金门村的村长也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姓金。
他握着陈凌的手,感激不尽:“富贵兄弟,太谢谢你了!俺们村靠山这么近,这几天正提心吊胆呢!你这一来,俺们心里踏实多了!”
“应该的。”
陈凌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照应。”
金村长非要拉着陈凌去家里坐,说啥也要招待一顿 。陈凌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喝碗茶。
金家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
金村长的老伴端出自家炒的南瓜子,又沏了壶粗茶。
“没啥好东西,富贵兄弟别嫌弃。”金村长不好意思地说。
“这就挺好。”
陈凌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金村长,过山黄的事,你们村也要提高警惕,晚上组织几个年轻人巡逻,最好带点响器,锣啊鼓啊的,野兽怕这个。”
“记下了记下了。”金村长连连点头。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村民们自发地送东西来了。
“富贵,这是俺家攒的鸡蛋,你拿着!”
“俺这有两只风干野兔,给老虎补补!”
“俺家昨天打的鱼,还活着呢!”
不一会儿,陈凌面前就堆了一小堆东西:鸡蛋、腊肉、风干野味、鲜鱼,甚至还有一小罐蜂蜜。
陈凌看得哭笑不得:“乡亲们,这真不用,我带老虎来巡逻是应该的,怎么能收大家的东西?”
“必须收!”
一个老大娘颤巍巍地说,“你们带着老虎来保护俺们,这点东西算啥?你不收,俺们心里过意不去!”
“是啊富贵兄弟,收下吧!”
“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俺们金门村!”
盛情难却。
陈凌只好收下。
离开金门村时,太阳已经偏西。
陈凌把村民们送的东西分了一下:鸡蛋和腊肉带回家,鱼类和野味留给老虎加餐。
阿福阿寿今天走了路,又“工作”了一番,确实该补补。
第二站是桃树沟。
这个村子以桃树多而得名。
此时正是桃花谢尽、青桃初结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桃树林,郁郁葱葱。
桃树沟的村民在县城采沙场工作的多。
消息别金门村灵通一些。
他们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陈凌他们刚到村口,就看见一群人等在那里,领头的正是桃树沟的村长,一个精瘦的老头,姓陶。
“富贵啊!可把你盼来了!”
陶村长老远就迎上来:“俺们村今天一早就听说了,说你要来,全村人都等着呢!”
陈凌下马寒暄。
桃树沟的村民比金门村的还要热情。
大概是因为村子更靠山,山沟遍布,对野兽的恐惧更深。
阿福和阿寿照例在村口做了标记。
陈凌也埋了虎毛。
然后,陶村长死活要拉陈凌去村里转转:“富贵兄弟,你难得来一趟,看看俺们村的桃树林!今年桃子长得好,等熟了,俺给你送几筐去!”
盛情难却,陈凌只好跟着陶村长在村里转了一圈。
桃树沟确实是个好地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桃树成林,风景如画。
“可惜啊,就是太偏僻,路不好走。”
陶村长叹气道,“桃子熟了运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
陈凌心里一动:“陶村长,桃子熟了,我帮你们想想办法,桃子可以做罐头,做果脯,不愁卖。”
“你忘了前两年我们村罐头厂收过些啥野果了?山里红也收过的…”
“今年还收吗?这太好了!”陶村长眼睛一亮,“那、那俺们村可要感谢你八辈子祖宗!”
“言重了言重了。”
在桃树沟,陈凌又收到了不少“礼物”:
桃子现在还没熟,村民们就送来了自家的存货。
桃干、桃胶,还有几大包晒干的桃叶茶。
“这桃叶茶清热解毒,夏天喝最好!”
“桃胶能熬粥,是好东西哩…”
一个大婶热情地说:“富贵你带回去,给你家娃娃们也喝点!”
陈凌一一谢过。
离开桃树沟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陈凌看看时间,决定再走一个村子就回家。
第三站是马家坳。
这个村子不仅全村姓马,而且还以养马出名,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马。
当初小青马就是来自这个村。
陈凌的小青马一进村,就引起了马群的一阵骚动。
“唏律律——”
村里的马闻到老虎气味,吓得嘶鸣不断,有的甚至试图挣脱缰绳。
马家坳的村民不愧是养马的行家,见到两只老虎,虽然也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村长姓马,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常年与马打交道的人。
“富贵,你这马可不一般啊。”
马村长一眼就盯上了小青马:“能在老虎旁边这么镇定,是匹好马!”
“马村长好眼力。”
陈凌笑道:“这马确实有点灵性,这还是你们村的老马刷子教我训的。”
“何止是有点灵性。”
马村长围着小青马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骨架,这肌肉线条,比咱们村最好的马都不差!”
“关键是这胆气——富贵兄弟,这马卖不卖?你开个价!”
陈凌哭笑不得:“马村长,这马不卖,是我从小养大的,跟家人一样。”
“可惜了可惜了。”
马村长连连摇头,又看向阿福阿寿:“都说你能打老虎擒豹子,这两只老虎…也是你养大的?”
“算是吧。”
“了不得,了不得。”
马村长感叹:“我马老三养了一辈子马,见过的好牲口无数,但像你这样,能把老虎驯得跟家猫似的,还是头一回见!”
马家坳的村民以养马为生,对好牲口有一种天然的痴迷。
阿福和阿寿在村里做标记的时候,一群养马汉子围在旁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看这老虎的步态,沉稳有力,绝对是山大王!”
“这毛色,这光泽,养得真好啊!”
“你看它那眼神,有灵性!通人性!”
阿福被看得不耐烦了,转头低吼一声。
一群汉子不但不怕,反而更兴奋了:
“听听这吼声!中气十足!”
“好虎!好虎啊!”
陈凌看得好笑。
这些养马汉子,真是把老虎也当牲口来欣赏了。
在马家坳,陈凌收到的礼物又不一样:
马村长送了他一副上好的马鞍,几个养马汉子送了几把特制的马刷,还有一大包马爱吃的草料。
老马刷子也出来了,见到陈凌,热情地说留了好马种,入秋了给他瞧瞧。
“富贵兄弟,以后需要马具,随时来找俺们!”
马村长拍着胸脯说:“俺们村别的不行,做马具是一绝!”
“一定一定。”
最后一站自然是羊头沟。
这是过山黄踪迹最明确的地方,也是陈凌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村口,杨二宝他们已经带着几个人等了好半天了。
“富贵!你可来了!”
杨二宝快步迎上来,脸上写满焦虑:“昨晚村里好几家的狗都没叫唤,以前不这样的,听村里说,连着好几天了,俺这心里直打鼓…”
“别急,二宝叔,我先带阿福阿寿在村子周围转转。”
陈凌下马,让阿福阿寿走在前面。
两只老虎一进村,村里的狗立刻吓得不敢出声,有的甚至钻到窝里瑟瑟发抖。
但村民们这次没有害怕,反而涌出来看。
“老虎来了!过山黄肯定不敢来了!”
“这可是陈富贵养的老虎,你看那大块头,肯定差不了!”
陈凌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仔细查看村子的地形。
羊头沟地势开阔,三面缓坡,确实容易藏匿大型野兽。
他选了村子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坡脚,让阿福阿寿各自撒尿标记。
老虎尿的气味浓烈刺鼻,顺风能飘出老远。
“这几个点是山里野牲口进村的必经之路。”
陈凌对杨二宝解释:“有老虎的气味在,一般的野兽不敢靠近。”
“那过山黄呢?”杨二宝还是不放心。
“过山黄虽然厉害,但闻到老虎气味,也会掂量掂量。”
陈凌道:“野生大牲口都有自己的专属地盘,除非必要,不会轻易闯入其他猛兽的地盘。”
标记完村口,陈凌又带着队伍往昨天发现过山黄踪迹的那片林子走去。
到了地方,他让阿福阿寿在几棵大树下拉屎,又亲自将虎毛埋在附近的石缝和灌木丛中。
“这味道,够劲!”杨二宝捂着鼻子,却还忍不住好奇地看。
做完这些,陈凌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
没有发现新的踪迹,这也正常,猞猁成精不是好对付的。
哪怕是下了雪,普通的猞猁,也能踏雪无痕,在雪上仅留下一只脚印,如同鬼魅。
更别说这种成精的大猞猁了。
要不是长毛的东西,天生爱蹭痒痒,怕不是连毛发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