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领域被强行破开,反噬之力涌来,犹如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铁霸的胸口。
他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颤,枯槁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一口逆血被他强行咽下,只在嘴角留下一丝暗红。
“看来,名震天下的‘三霸’,也不过如此!”梁言轻声笑道。
面对如此嘲讽,如果换作平时,铁霸必定暴跳如雷。
但现在,他却没有愤怒的资格。
刚才那道灰蒙蒙的剑气,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已经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深不可测!
这是他对眼前这位灰衣男子的评价。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铁霸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你第二次问了,我说过,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
梁言声音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飘然落在一根还未塌陷的石柱顶部,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平静无波。
衣袖轻轻一挥。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法力凭空出现!
已经重伤昏迷的叶孤舟,身体离地而起,被一股清风席卷,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同样濒死的青竹与墨松,也被这股力量轻柔卷起,跨越空间,来到了梁言所在的石柱上。
轰——!
天穹羽绝的金羽风暴狠狠撞在空无一物的地面,炸开漫天烟尘。
幻音琴绝的鬼爪音波撕裂虚空,却只将几根石柱绞成粉末。
双绝同时扑了个空!
“人呢?!”
天穹羽绝金眸暴睁,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远处那根孤峰般的石柱。
只见柱顶罡风猎猎,灰衣人长身而立,叶孤舟三人双目紧闭,盘膝坐于他身前。
那灰衣男子单手掐诀,三股精纯柔和的灵力如同潺潺清泉,分别注入叶孤舟、青竹和墨松的体内。
这灵力蕴含着勃勃生机,温养着他们破碎的经脉。
三人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虽然头颅低垂,气息依旧微弱,却不再如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混账东西!敢虎口夺食!”
天穹羽绝金眸喷火,周身翎羽根根倒竖,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显然怒极。
煮熟的鸭子居然在眼前飞了!
幻音琴绝那张妩媚的脸庞也瞬间阴沉下来,修长手指在琴弦上猛地一划!
铮——!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音刃撕裂长空,带着万千怨魂的尖啸,直斩石柱顶端的梁言!
音刃所过之处,连弥漫的灰雾都被腐蚀湮灭!
然而,梁言连眼皮都未抬。
他右手依旧在掐诀施法,救治三人,左手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一道淡若烟霞的青色剑气凭空而生,轻飘飘迎上那声势骇人的音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都没有法力碰撞,音刃瞬间被剑气刺穿,只在半空中爆发了一声哀怨的嘶鸣。
梁言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自家后院照料花草,而非在强敌环伺、杀机四伏的战场上救治同伴。
“这…不可能!”幻音琴绝失声尖叫。
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一旁的铁霸脸色铁青,正用无比忌惮的目光看着这位灰衣男子。
“怎么会?难道…他是隐藏的高手?连铁霸都要忌惮三分?”
想到这里,幻音琴绝心中一凛!
与此同时,远处一根崩塌半截的石柱上,宁无命缓缓站起身来。
他刚刚吸收了墨松、青竹体内至少一半的精血,苍白病态的脸上爬满了妖异的暗红血纹,气息已经重回巅峰。
“什么嘛,原来小白脸躲在这里!”
宁无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隔空望向梁言,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
片刻后,他咧嘴一笑:“怪不得红叶会看上你,看来你这个小白脸还有几分手段!你这身皮囊下隐藏的气血,闻起来可比那两个废物香多了!”
对于此人的挑衅,梁言没有半点反应,手中法诀一变,在叶孤舟、墨松、青竹三人的百会穴上同时点出一指。
这一指落下,三人身躯微颤,一股淤血从嘴里喷出,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
眼看自己被对方无视,宁无命双眼微眯,脸上笑容越发残忍。
“敢小看我宁无命,你是头一个!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太轻松!”
话音未落,宁无命周身血焰“轰”地一声冲天而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炽烈!
他脚下的半截石柱瞬间被熔蚀成岩浆,他本人则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红流星,带着焚灭一切、吞噬生机的恐怖威势,直扑梁言!
“燃血!噬魂爪!”
暴戾的咆哮声中,宁无命双手猛地探出,十指指甲暴涨,化作十柄燃烧着暗红血炎的狰狞利刃!
爪风所过之处,空间被撕出了漆黑的裂痕,狂暴的血焰熊熊燃烧,不可一世!
“宁疯子!”天穹羽绝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与幻音琴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和凝重。
宁无命这疯子虽然癫狂,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尤其是燃烧气血拼命的状态下,连他们也要避其锋芒。
“也罢,让他先试试此人的深浅,我等伺机而动。”幻音琴绝暗暗传音道。
“不错,有此人打头阵,就算对方有什么厉害手段,受伤的也只会是他,我等可以提前防范。”天穹羽绝轻笑道。
与此同时,铁霸的眼中亦是精光流转。
“这人刚才的手段太诡异了,连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是借助法宝之力的话,应该会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正好让宁无命去试探试探,老夫从旁观察,看看有无破绽。”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重新平静下来,倒背双手,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的石柱。
此时此刻,宁无命所化的赤色流星已经来到了石柱上方,距离梁言不过数丈之遥。
他的噬魂利爪裹挟着焚天血焰,以无可匹敌之势扑向梁言!
梁言依旧背对着他,为叶孤舟三人度入精纯灵力,头也不回。
就在宁无命的利爪即将落到他身上的瞬间——
一道刺目的紫色剑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它不过三尺长短,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剑身之上,无数细密的紫色电蛇疯狂跳跃,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轰隆——!!!
仿佛九天雷神的怒吼,迟了万分之一刹那才猛然炸响!
那不可一世的血焰利爪,在触及紫雷剑气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瞬间就被斩成了飞灰!
宁无命脸上那狰狞的狂笑瞬间凝固。
他瞪圆了双眼,仿佛看到了这辈子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这…你?”
宁无命发出了几个不明意义的音节。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他脸上的狰狞、贪婪、狠厉,甚至还有一丝即将得手的扭曲快意,都在此刻彻底凝固!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最原始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想嘶吼,想后退,想不顾一切地逃离!
但,来不及了。
“不——!”
剑光,快过了他的念头。
一个扭曲的音节只在他破碎的喉咙里打了个滚,甚至来不及冲出唇齿。
紫雷剑光已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血焰防御,居中一斩!
下一刻,一道细密的、闪烁着紫色电光的裂痕,自他眉心笔直向下蔓延,瞬间贯穿了整个身躯!
嗤啦——!
宁无命的身躯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血肉撕裂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却又被震耳欲聋的雷暴彻底吞没。
无数剑气纵横激荡,将宁无命的元神和真灵都搅得粉碎!
呼——!
两半焦黑的残躯,带着袅袅青烟,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砸在下方的碎石废墟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死一般的寂静!
罡风依旧在石林间呼啸,卷起烟尘,却吹不散这片空间里弥漫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天穹羽绝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金色的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死死盯着地上那两截焦黑的残躯,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幻音琴绝的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不成调的嗡鸣,她修长的手指僵在琴上,妩媚的脸庞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与惊骇。
宁无命…那个以疯狂和生命力顽强著称的“燃命血绝”,竟被人像猪狗一样宰杀了?!
一招!
仅仅只用了一招,整个过程没有拖泥带水,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出手的动作!
铁霸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浑浊的老眼中满是骇然之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此人…此人绝不是造化境!”
他内心已经笃定,眼前这位灰衣男子绝对是一名妖圣!
“五族的妖圣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到底是哪位妖圣如此无聊,居然假扮造化境妖修,屈尊降贵来搅这趟浑水?!”
铁霸眼皮急跳,在心中大呼倒霉。
自己只是收了九重府的一些好处,顺带报仇红叶,却要面对一位妖圣?
这不公平!
“天杀的云渺!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坑害老夫!”铁霸在心中咆哮道。
同一时间,梁言已经完成了对叶孤舟等人的救治。
三人虽然还未苏醒,但气息已经稳定,看上去没有性命之忧。
梁言把法力一收,倒背双手,淡淡道:“月儿,回来吧。”
远处,熊月儿应了一声,果断收剑,化为遁光疾驰而来,落在了梁言的身后。
“唉,师父到底还是出手了,这些人是彻底没救了…”熊月儿暗暗叹了口气。
远处,听风楼的三位杀手也看到了宁无命的死状,哪里还敢追击熊月儿,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石林废墟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短暂的沉寂过后,铁霸的老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梁言拱手行礼。
“这位…前辈,”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有千斤之重,“老朽铁霸,有眼无珠,冒犯前辈天威,罪该万死!今日之事全是误会,是受九重府云渺那奸贼蒙蔽,才…才不自量力前来搅扰。恳请前辈高抬贵手,饶老朽一条残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铁乌龟,你吓破胆了不成?”
御杀星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嗤笑:“妖圣?他身上的气息波动虽强,却绝无妖圣特有的圣气!分明还在造化境的范畴之内!若我等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媚杀星也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点头道:“不错!若真是妖圣降临,我等早已灰飞烟灭,岂容我们在此对峙?他定是修炼了某种逆天的禁忌秘术,或者身怀某种威力绝伦却代价巨大的异宝,方才爆发出了那一剑之力!宁无命那疯子本就消耗巨大,又轻敌冒进,被他以秘术或异宝瞬间斩杀,不足为奇!”
影杀星的身影在阴影中闪烁不定,虽未言语,但周身弥漫的冰冷杀意重新凝聚,显然是认同了御杀星的判断。
天穹羽绝与幻音琴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骇然也迅速被贪婪和凶戾取代。
“哼!铁霸,你老了!胆子也小了!”
天穹羽绝金眸中厉色一闪,周身金羽根根倒竖,发出刺耳的嗡鸣,“这小子分明就是造化中期,能打败宁疯子,身上必有了不得的宝贝!杀了他,这机缘就是我们的!”
幻音琴绝的指尖再次抚上琴弦,音波诡谲:“铁霸前辈,莫要被表象吓住。他再强,也只是一人!我们六人联手,底牌尽出,难道还拿不下一个依靠秘术或异宝的造化境?他方才破你领域,斩宁无命,想必消耗巨大!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铁霸听着身后众人的议论,脸色却没有半点动摇,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
“老朽的确是受人蛊惑,请前辈明鉴!老朽愿以本命妖魂立誓,献上毕生珍藏,为前辈马前卒,任凭驱使,绝不敢有半分异心!”
他的头颅垂得很低,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脚下的碎石,再不敢看梁言一眼。
梁言露出一丝沉吟之色,盯着下方的铁霸,似乎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点头道:“罢了,你可以活。”
“你可以活”这四个字,落在铁霸的耳中,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浑浊的眼珠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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